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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十有四,怎不見有孩子?
這家裡倒有一個孩童,就是磬兒,卻是侄子。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同喜有些反應慢半拍地望了望磬兒和素雲,又望了望顏青棠和自家公子。
磬兒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塞進他碗裡。
“你彆亂說話,快吃你的飯。”
這小子反應快,比素雲反應都快。
顏青棠逸出一抹笑,很快轉為苦笑,又半垂下眼瞼。
見此,紀景行忙斥了同喜一句,又對她道:“太太勿怪,我這書童素來是個口沒遮攔的,若是惹了太太生氣……”
“不怪他,”她歎了一口,“本身就是我是個沒福氣的。”
說著,她似乎也沒心情吃飯了,放下筷子,進了屋。
桌上頓時靜了下來。
同喜滿臉無措,嘴角還掛著米粒。
“我……我說錯了什麼嗎?公子……”
素雲沒說話,放下筷子,跟著進了裡屋。
磬兒瞪他:“讓你吃飯彆亂說話的!”
一副大人模樣,比同喜還大的樣子。
“磬兒,我說錯啥了?”同喜都快被嚇哭了。
磬兒開始不理他,見他一副要哭的樣子拽自己的袖子。
“你不知道,”他瞅了瞅東間,特意壓低了嗓門,“我嬸嬸跟我叔成親了好幾年,但一直還沒孩子,每次他兩人一旦說起這事就吵架,你說你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直沒孩子啊……”
好可憐哦。
紀景行無奈看了蠢書童一眼,站了起來,斥道:“你這小子,看我回去後怎麼罰你!”
飯自然也吃不下去了,主仆一人回到東廂。
“沒想到這顏太太如此可憐,成親這麼多年,都沒孩子呢。”
紀景行睨了他一眼。
那也沒妨礙你,臨走時還端了碗飯。
我都不吃了,也沒妨礙你吃得噴香。
同喜滿臉可惜,一邊扒著飯,一邊感歎:“公子,你說這到底是誰的毛病啊?是太太的毛病,還是她那個丈夫的毛病?”
成親多年沒孩子,肯定有個人有問題。
所以,這就是她的目的嗎?
.
一個商戶人家,有一對夫妻,一個侄兒。
丈夫的年紀比妻子大,常年跑商不在家,成婚多年沒有孩子,丈夫主動把房子賃出去,還賃給一個年輕男人。
一個屋簷下,孤男寡女。
紀景行不是個不通時務的人,也許在去年以前,他確實因身處環境,沒見過民間真實的民情。
可自打去年他微服私巡下江南,這近一年中也發生了許多事,走過許多地方,知道民間有許多人家若是無子,都會選擇抱養一個來。
當然,這個抱養是一定要瞞住外人的,以免日後孩子長大,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橫生事端。
更多人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發生,會出去借子。
紀景行會知道如此清楚,還與他微服私巡途中的一次經曆有關。
那次他行經一地,當地有一處寺廟,香火鼎盛。
據說此廟求子最是靈驗,因此來此求子的人絡繹不絕。
去此廟求子有一俗規,求子的婦人必須在廟裡齋戒三日,誠心在佛前跪上三日才能靈驗。
關鍵此廟供奉的並不是送子觀音,就是普通的佛寺。
普通百姓不懂其中端倪,當時的紀景行卻因此起了好奇心,特意去廟中借住了一晚。
當天夜裡,佛門清靜之地變成了淫窩。
那些僧人以為他不過一介文弱書生,想著借住一晚並不妨事,也是他們如此這般行事太久,卻無人敢管,不免行事張狂。
那些被奸汙的婦人即使吃了啞巴虧,為了以後的日子,離開後也不敢對夫家說什麼。
真相就這麼暴露他眼前。
當晚,他差點在廟裡大開殺戒,還是暗鋒勸住了他。次日清晨他命人通知官府,將這間寺廟和這窩淫僧全部查抄捉拿。
一通審問下來才知曉,其實當地有些人並不是不知這間寺廟有問題,但這些愚昧的人因一直生不出孩子,又不想去抱養彆家的孩子,才會明知此地有問題,依舊來此求子。
而且大多都是男人有問題,而其妻礙於種種,不得不咬牙配合,被那些淫僧奸汙。
簡直可悲可歎!
可能形成如此大的規模,持續如此之久,必然有其因。
什麼原因?
不想抱養孩子是其次,男人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不能生才是真。
如若是女子不能生,恐怕那些男人早就大張旗鼓要休妻納妾了,哪能隱忍如此。
後來,為了那些可憐的婦人,此事並未被官府公之於眾,而是借口此地僧人霸占百姓良田,並私藏兵器盔甲,有謀反嫌疑,將寺廟搗毀,所有僧人儘皆斬殺。
所以這位顏太太,也是因此才想借子?
若沒有那晚蘆墟蕩的相遇,及昨日澄湖之事,他提前就知曉此女的真實身份與其秉性,他還真要可憐這位‘顏太太’了。
可惜沒有如果。
此女果然膽大至極!
編出這麼一段故事,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找他借子?
想到那日客棧前——
她是不是就是去那兒挑選合適的借子人選?
以紀景行對顏青棠的了解,來揣摩她的心思,去蘇公弄附近,是因為那裡趕考的書生多。
為何要找趕考書生?
一來不是本地人,事後好脫身,一來能參加院試的,必然不是愚鈍之人。
再結合,之前她感歎自己的臉生得好看。
果然,她就是那風流浪蕩子,而他成了被她看中的獵物!
好你個顏青棠!
真是厲害極了!
紀景行氣得連連冷笑,咬牙切齒。
還在扒飯的同喜,哪知道這一會兒時間自家主子就想到如此之多。
見主子臉色不對,還在想莫是主子還氣惱他方才說錯了話,嚇得連忙端著碗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