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顏青棠並不知曉顏瀚海回來了,還打算要見她一麵。
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季書生身上,還留了一小角則是在等那位欽差大人的信兒。
多番觀察,她也沒看出這書生在知道她一直沒孩子後,究竟是什麼心態。
到底是什麼都沒看明白?還是心存憐憫?
最後隻能解釋為此人到底單純。
不過單純好,單純她才好下手。
一日三餐都是好的,無事她還會找借口讓素雲燉了湯水,或者做一些點心,給那書生送去。
素雲雖做飯不好吃,但做點心燉補品的手藝還是不錯。
沒幾日下來,不光書生吃得氣色好了,同喜更是吃得肉眼可見臉頰鼓了起來。
“太太,你怎麼又給小生送吃的?”
顏青棠將托盤放在桌上,一點都沒見外道:“我這幾日和素雲在學做點心,做多了吃不了容易壞,公子幫我多吃一些。”
書生猶豫地看了看桌上那點心,遲疑道:“其實太太可以少做一些,也免得浪費。”
“給公子吃怎麼是浪費?難道——”
她似是明悟過來什麼,臉色暗了下來,“難道公子也像那些人一樣,嫌我是個不能生的?”
點心和不能生有何關係?
紀景行隻想扶額,麵上卻隻能手足無措:“太太萬萬不可如此想,小生怎麼會這麼想你?”
“真不會嗎?”
她淚眼迷蒙地捏著帕子,一副脆弱但又強行讓自己堅強的模樣。
“我以為你與那些人一樣,表麵不說什麼,暗中嘲笑我就算長得貌美又如何,還是個不能生的。”
時下夫妻多年無子,一般都會被懷疑是女人的問題。
哪怕是丈夫不能生,妻子為了顧全丈夫顏麵,也會把此事擔在自己身上,隱忍下來。
而外人通常會將這種女子視為異類,一副生怕傳染了自己的模樣,所以這就是她看似爽朗嬌氣,實則從不出門,也不與她人交際,因為外麵會有人說她閒話?
她嬌氣驕縱的外表,其實都是為了掩藏她內心深處的傷痕?
若不是……他還真要信了。
瞧瞧,她又借著機會把‘故事’補全了,讓‘季書生’不得不自己去想自己去聯係。
這幾天,紀景行也曾思索過如此這般情形,以後該如何和此女相處。
拆穿是不能拆穿的。
他要符合自身人設,就隻能做出符合‘季公子’會有的反應。
關鍵此女是個一旦瞄準目標,就雷厲風行之人,這幾天各種招式紛遝而至,讓他疲於招架。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解決,他可以做出看出此女目的,憤而怒斥她淫/蕩無恥,讓她打消借子念頭。
可恰恰他又知曉她來曆,了解她性格,知道她為何一定要借子。
以她的性格,若是‘季公子’這條路走不通,恐怕頃刻就會把‘季公子’攆走,再換個王公子、趙公子來。
反正不過是找人借子,不一定非得是‘季公子’。
紀景行知道她做得出來,雖與此女認識時間門尚短,但他就是莫名了解她的為人。
而他,不想看到這一幕。
此時的紀景行還未理清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下意識就排斥這種事的發生,於是隻能被動被牽著鼻子,陪她唱念做打,跟著她演。
“不怕公子笑話,我看似生活富足,丈夫也疼愛,實則……”她欲言又止,悲愴一聲,“小婦人心裡苦啊!公子!”
說話間門,兩人已經離得很近。
她傷心之下,順勢就往書生胸前倒去。
書生手足無措,想推吧人是軟的,推開了定要摔倒,不推開這簡直成何體統。
“太太,你不要這樣,小生、小生我……”
顏青棠適可而止,站直起身。
“季公子勿怪,是我唐突了,我隻是一時,我隻是……”她甚是羞愧,梨花帶雨,帕子都被她揉卷了。
“公子,你不要怪我。”
“小生自然不會怪太太,太太也是一時傷心所致。”
“不怪就好,公子趁熱吃點心。”
丟下這話,她步履匆匆走了。
一門之隔,門裡的人無聲暗歎,甚是頭疼,又有些氣惱怎麼馮澤還沒到蘇州,快把這女人的注意力轉移走,免得她一天到晚把心思都放在季書生身上。
門外,顏青棠抹掉臉上眼淚,露出一個笑容。
該鋪墊都鋪墊得差不多了,也許她是該找個時候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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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紀景行就出門了。
說是與同鄉有約。
顏青棠敲打了他幾句,同鄉有約可以,但萬萬不要學壞了去喝花酒。
這邊,紀景行前腳走了沒多久,陳貴匆匆而來。
說是那位馮爺給姑娘留了封信,鋪子的夥計剛送過來。
顏青棠拆開信來看。
信中隻有一個時間門和一個地名,約她見麵。
正好書生不在,她收拾收拾便趕緊出門,先回顏宅一趟,換了一身著裝,又抽空問銀屏和張管事最近各處可有什麼事發生。
由於她計劃在蘇州待上一陣子,近日她用習慣的人都遷來了蘇州。
最近倒沒什麼事發生,還是老問題,今年生絲不夠,各家各號都在暗中搶生絲。
顏家暗地裡也在收,但杯水車薪。
“繼續收吧,外麵加價多少,我們也加價多少,先收上來再說。”
“是。”
見無其他事,顏青棠讓人備了船出城。
出了城門水關,船一路向東南。
還是在澄湖,一艘絲毫不起眼的畫舫上。
她見到了‘馮爺’,也見到了‘那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