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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四爺從織造局後門出來,一出來就上了馬車。
見他身上狼藉不堪,隨從忙拿出布巾替他擦拭。
“四爺,怎麼弄成這樣了?大人很生氣?”
這還用說?
怎麼說葛家替織造局也辦了不少事,海上麵的事多要仰仗他,所以平時嚴占鬆還是十分給葛四爺麵子的。
今天搞成這樣,明顯是動了真怒,不然不會如此下他的臉麵。
而現在,葛四爺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狼不狼狽,而是此事的後遺症。
顏家要上繳的歲織被燒了,那必然要有人填上。
那能是誰去填?
自然是風頭無兩,博買了二千擔生絲的葛家!
“讓人去查!”
葛四爺越想越怒,越想越慪,目眥欲裂地拍著桌子。
“查什麼?”隨從戰戰兢兢。
“查顏家,查那個賣絲的,查昨晚誰縱的火!”
此時,葛四爺已經感覺到這是個局,一個針對葛家而來的局。
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合?
前麵顏家跟葛家爭搶生絲,後腳就被人燒了還沒來得及上繳的歲織,以至於讓葛家憑空背上一個黑鍋?
對了,還有那跌價跌到慘不忍睹的生絲,讓葛家憑空虧了大筆銀子!
可誰能布下如此的局?
顏家?
顏家有那個本事?
即使有本事,可有如此大的本錢?
顏家絕戶了,隻有一個女人當家,葛四爺連顏世川都沒有放在眼裡,更何況是什麼顏少東家。
可不知為何,他腦中卻突然閃過那張半掩在窗後的臉。
那是一張女子的臉。
白皙、美麗、柔弱。
這張臉上有難堪,有隱忍,有黯然。
她說:“既然如此,那便罷了,替我恭喜四爺。”
恭喜?
恭喜什麼?
到底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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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正在路上緩慢行走的馬車上,坐著兩個人。
阮呈玄和顏瀚海麵對麵坐著。
兩人都是徑自不言,隻能聽到馬蹄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噠噠聲。
“那女子……”
阮呈玄突然苦笑:“夠狠的!”
隻手布下如此大局,嘴裡還在示弱,轉頭坑了葛家近百萬兩銀子。
這還沒結束,又一把火燒了自家的倉庫。
不管倉庫裡的絲綢是否如數,但要布這麼一場局麵,必然要下血本,換做男人都沒有這麼大的魄力,偏偏她就做了。
是的,雖暫時二人並無證據這一切都是顏青棠做的,但兩人會猜,這一場事後,誰得利最多?
看似顏家最慘,博買輸給葛家,丟儘了顏麵,要上繳的歲織又被人燒了,不知要虧多少銀子進去。
卻讓葛家背上了黑鍋,又避開了上半年的攤派。
而葛家呢?
先不說最近瘋跌的絲價,讓葛家虧了多少銀子,整個蘇州城的人都知道顏家和葛家博買一批生絲沒贏,葛家到手兩千擔生絲。
如今缺了顏家的上繳,嚴占鬆大概會很頭疼上半年的歲織從哪兒找補。
即使不考慮歲織,那一夥兒人吃相難看慣了,才不會管年景好不好,能不能產出絲綢,隻會關心有沒有生意做,有沒有銀子分。
那用誰來填補?
自然是江南第一大商葛家。
葛家可被她坑死了。
而葛家若不想填這個坑,必然要想法子,嚴占鬆和卞青之間雖為同盟,但並非沒有間隙,葛家左右逢源,必然要借著卞青的手,來躲避織造局的歲織攤派。
可少了歲織,動的就是嚴占鬆的官位,所以雙方必定會內鬥。
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正好借此機會,我們也該做一些事了。至於她那兒,還是由你接觸,爭取將其拉攏過來。”阮呈玄道。
說著說著,他竟有些激動:“此女是個人才,若是男子,必定是個梟雄,若能拉攏,必定如虎添翼,師弟你要努力啊。”
顏瀚海心中苦笑,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看著車窗外的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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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紀景行也很震驚,不過他的震驚早在昨晚那邊火燒著顏家庫房,這邊她喊著教他打馬吊,就過去了。
離開畫舫後,他回了青陽巷。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回來了。
她還穿著昨晚那身衣裳,但肉眼可見一臉倦色。
“事情可辦好了?”
“哪有這麼簡單,兩人還鬨著呢。”她打了個哈欠,道,“一夜都沒睡,我困了,去睡一會兒。”
說到睡一會兒時,她故意看了書生一眼。
果然,她前腳進屋上榻,沒一會兒他來了。
“快上來。”她拍拍床榻說,又嫌他動作慢,三下兩下幫他把外衫脫了,讓他來床上躺下,又趴進他懷裡。
“我要睡一會兒,中午彆叫我吃飯,你幫我把頭發拆了。”
見她說得如此順口,必定是這麼習慣了。
確實是習慣了,因為每次她的發髻都有些礙事,他興起了就會三下兩下把她發髻拆了,也算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