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怕吳錦蘭說謊,還是怕冤枉了張瑾?
到底哪個才姓吳?
幾個族老的目光,頓時集中到其中一個紅臉族老的臉上。
之前說要問過張瑾的話後再議的族老,就是他。
當時他們也沒多想,隻覺得他說得在理,兩口子吵吵鬨鬨乃正常,莫不是做妻子的一氣之下,故意指使下人說丈夫要殺她?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還是謹慎些好,也免得他們枉做壞人。
此時經由顏青棠提醒,其他幾個族老才反應過來,他們都姓吳,這般處事本就不對。
不過當著顏青棠的麵,他們也不好質問,隻能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留待等會私下再說。
至於這個紅臉族老,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鎮定,心中連罵張瑾害人,如今可怎麼和其他族兄們解釋。
對於這點機鋒,顏青棠自然當做沒看見。
之後,由於沒有任何乾擾,再加上顏青棠的態度擺在這兒,事情進行得無比順遂。
先由吳氏宗族將張瑾去名出族,再由族裡決定二人和離,讓張瑾寫下和離書按手印,自此往後他與吳錦蘭及兩個孩子再無任何關係。
其實本可以直接送官的,贅婿殺妻,這是大案,至少也是流放千裡的大罪。但考慮還有兩個孩子,不想讓她們落得有個犯父的名頭,遂隻能如此。
張瑾倒不想寫和離書,但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不寫也可以,直接送官下牢流放,他也不得不屈從。
處置完張瑾,還有吳家的生意。
本來族老們議的是,把吳家的生意暫時接管過來,交給擅長做生意的族人代為打理,待吳錦榮成年後,再交還給他。
但由於有顏青棠在,在她的力爭下,改為由吳錦蘭掌管,宗族這邊派個會做生意的族人協同打理。
其實有於伯在,再把以前趕走的吳家老人都找回來,根本不需要什麼協同打理的人。
但沒辦法,吳錦榮還小,又出了這等事,族裡不可能不插手管。這算是折中之法,至少吳家沒有旁落他人之手。
宗族就是這樣,有好處也有弊端,好的是它團結了族人,在族人受欺負時,可以為族人撐腰。但同時也有弊端,例如陳舊迂腐,例如吃絕戶、侵占族人家業之類。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就像那紅臉老者,他這麼幫張瑾,難道沒有好處?
恐怕早就被張瑾喂飽了,才會如此昧著良心行事。
這些事商定罷,吳家的一場清掃開始了。
顏青棠找了個幾個妥當的吳家老人,由他們帶著人,把張瑾的院子和書房,全部查抄了一遍。
陳蓉兒的屋子也沒放過。
這下陳蓉兒也不自稱表姑娘了,見人去抄她的屋子,瘋了似的與人廝打。被幾個婆子狠狠扇了兩巴掌後,按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這群人把自己衣裳首飾全部拿走。
最後,又扒了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將她來時穿的那身衣裳扔給她,連同被打回原形的張瑾,一同丟了出去。
見此,一直侍候張瑾的小廝也坐不住了。
為了帶功立罪,把張瑾這些年在外麵做過的事一通全供了。包括不限於張瑾在外麵置私宅,平時往張家搗騰銀子,給張家買房子買地、給兄弟安排活兒做,不一一列舉。
私宅是於伯帶著人去抄的。
張家那邊是顏青棠讓吳錦蘭請了幾個關係近的親戚,又帶了一眾婆子小廝,直接打上了張家。
把張家砸了個稀巴爛不說,凡是超過張家本身能擁有的東西,一律砸爛。房子收回來,人趕出去,地契奪回來。
張家人自然不願,和吳家人鬨得不可開交,可他們理虧,罵又罵不過,打也打不贏。
因為這出,關於贅婿張瑾意圖殺妻,如今被攆出吳家的事,也在外麵傳開了。驚呆了無數當地人,都說他這是作孽,到底在想什麼,如今可滿意了。
處理完外麵的事,還有內部。
那些不管是被張瑾收買,還是他安排進來的下人,一律發賣的發賣,攆走的攆走,一個都不留。
經過這一場,吳家總算清淨多了,不過人也少了不少。
因為吳錦蘭暫時還虛弱,這些都是由顏青棠主持完成,倒是展現了一番她的鐵血手腕。
如此下來,兩天就過去了。
不過這還不算完,因為張瑾雖不在了,但他以吳家的名義拆借的銀兩不能不還。
可吳家現在哪有現銀,都被張瑾砸進去買生絲了。
顏青棠想著張瑾之所以會入套,多多少少與她也有些關係,反正她在葛家身上大賺了一筆,就打算以百兩,也就是當前市價,收了吳家的這批生絲。
但吳錦蘭沒乾,隻接受兩百兩的價格,跟之前生絲沒漲起來的市價差不多。
她說虧了就虧了,隻當給自己買個教訓。
顏青棠尋思這筆虧損雖會讓吳家元氣大傷,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也就沒再說什麼。
考慮到這筆銀子要顏青棠拿,生絲也是她收走,吳錦蘭又把償還彙昌票號的事,也托付給了她。
也是吳家現在著實缺人手,各處都要人,處處都是事。
“蘭姐姐,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顏青棠說,又從素雲手裡拿過一個盒子,“對了,這個還給你。”
是之前吳錦蘭放在她這的房契地契。
“謝謝你,棠兒,這次多虧有了你,要不是有你,我……”吳錦蘭又是羞愧又是感動道,她勞棠兒太多太多,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
顏青棠卻安慰她說:“說這些話做什麼,你難道還與我見外?”
又道:“蘭姐姐,我也該回去了,出來了這麼久。我過陣子再來看你。”
吳錦蘭倒想留她,可想著顏家也不是沒有事,自己勞了她這幾天,還不知耽誤了她多少事。隻慚愧說等她把家裡的事處理完,閒些的時候就去看她。
坐上回蘇州的船,走在半路時,景突然說:“倒沒想到你與這樣的女子能處到一起。”
還事事上心,勞心勞力。
顏青棠瞥了他一眼:“什麼樣的女子?”
柔弱、怯懦,看著也不太聰明。
她這樣的性子,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