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
其實紀景行看出了她想跑的心思,反正已經攤開說了,她也認了,就不怕她以後再不認賬,而且郭南山來,肯定是因為審訊嚴占鬆的事。
遂,道:“那你先回去,等我忙完了接你過來。”
到時再慢慢跟她算總賬。
顏青棠忙推開他,站起來:“那我走了?”
“這麼就走了?”他冷哼。
那還要怎麼才能走?
她瞅了瞅他,見他一身官袍背著手,一副等她討好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陣惱火,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
顏青棠理了理衣衫,直到他顯然有些沒耐心了,才蓮步輕移走過去,來到他麵前。
他太高,她即使在女子中身量不低,也沒辦法夠上他,纖白如玉的手拉著他的衣袖,扯了他一下,示意他俯身。
他也就俯身了。
一個輕吻落在他下巴上。
她正想讓開,突然腰肢被人一摟,朱唇被人銜住。
他狠狠地在上麵吻了會兒,甚至強迫她不得不張口,方抵著她唇道:“等我這幾天忙完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書生一下子變成了親王世子,那氣勢似乎也不一樣了。
顏青棠被親得心怦怦直跳。
直到他鬆開手,她忙捂著嘴跑了。
出去時碰到門外的小吏,她連頭都沒敢抬。
“你,送她出去。”
小吏一愣,忙道:“是。”
.
因得這麼一出,之後小吏送顏青棠出去時,甚是巴結。
顏青棠又怎會看不出對方神色的含義,心中是又羞又怒。不過她向來會做表麵功夫,除了剛出門那一瞬,之後便未再露出其他多餘的表情。
“姑娘,你怎麼了?”
上車後,留在車廂等待的素雲,好奇地看著顏青棠,總覺得姑娘似乎很不高興,而且那嘴怎麼突然腫了。
“姑娘,你的嘴怎麼腫了?”
顏青棠露出惱羞之色,遮掩道:“剛才和人爭吵,不小心咬到了嘴唇。”
和人爭吵,咬到嘴唇?
不過素雲也不敢多問,因為姑娘明顯心情不好。
她也看不出究竟,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隻以為是不是新來的織造大人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兒,姑娘在織造局裡受了氣。
殊不知這會兒顏青棠內心的起伏可大了。
世子身份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尤其她現在還懷了皇家的血脈。
若她沒懷上身孕,大不了就陪他逢場作戲一陣子,反正他相貌俊美,也合她眼緣,她不吃什麼虧。
可現在她懷了身子。
子嗣意味著什麼,哪怕是那些普通人家,也不會棄自家子嗣不管,若她有孕之事曝光,皇家是絕不可能讓皇家血脈流落在外的。
她大概隻有兩個下場,要麼去母留子,要麼被納進王府給他做妾。
顏青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一個商女,怎可能配得上堂堂的端王世子?
即便她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他願意娶自己做正妻,可端王那、皇家那也絕不可能答應。
她從未想過要跟皇家有什麼牽扯,也從未想過要成親,更不用說給人做妾,若再繼續跟他糾纏下去,隻有一個結果,她掉進這個深坑,想過的日子一去不複返,而且還要失去一直想要的孩子。
可要怎樣才能打消他對自己的心思,又能順利隱藏下孩子?
馬車很快到了顏府。
顏青棠下了車,心事重重往裡走。
“你這是怎麼了?”
顏瀚海正好從外麵回來,遠遠就瞧見她似乎有什麼心事。
“沒什麼。”顏青棠說,“對了,正好碰見你,我正想與你說,反正現在葛家也沒了,我打算搬……”
說到這裡,她卻突然住了聲,抬頭看向他。
“怎麼了?”
見她這般看自己,顏瀚海被她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顏青棠的眼睛卻越來越亮,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找個地方,我有話跟你說……”
顏瀚海也沒說什麼,隨著她往小院走。
之前她說得匆忙,沿途一直思索方才那道靈光一閃。
卻想,越覺得可行。
可顏瀚海他——
會不會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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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裡,顏青棠招呼顏瀚海坐下。
“坐。”
並讓下人上茶。
她平時可不是這般,總是看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是有什麼事?
顏瀚海默默看了她一眼:“你可是有事?”
“我確實有事。”
“但說無妨。”
瞧了瞧他的臉,她移開目光道:“你能不能娶我?”
顏瀚海正端起茶,聞言手一抖,熱茶潑了些許在他指上,他不動聲色,用指尖搓了搓被燙紅的手指,將茶盞放回桌上。
“你……”
“當然是假成親,待事情過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隻是做個樣子。”
“你是不是碰上什麼事?”
顏青棠看了他一眼。
經過這陣子相處,她可以感覺出顏瀚海對她沒有惡意,甚至滿懷愧疚,甚至十分縱容她。
她此舉確實會給他帶來無儘麻煩,但這不是他欠她的?
即使不提她爹的事,隻說她自己,他也欠自己一條命。
想到這裡,她漸漸理直氣壯起來,也心知若想讓人幫忙,最好不要有什麼隱瞞,也免得中間壞事,平添矛盾。
“你之前不是問我,孩子從哪兒來的?當日你家裡人使著顏世海去衙門告我,我尋思無子確實是我的軟肋,就想找個人借子……”
她並沒有發現,隨著她的述說,對麵狀似靜靜聆聽又十分平和的他,放在膝上的手已緩緩握緊,指尖泛白。
“我就隨便找了個書生,將房子賃給了他,誰知道他竟然是新上任的江南織造,也就是你之前告訴我的端王世子……”
茶盞突然滾落在地,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聽到動靜不對,守在門外的素雲和另一個丫鬟趕忙進來了。
顏瀚海麵色如常地吩咐她們把地上收拾一下。
顏青棠也覺得這事很讓人震驚,並沒有發現顏瀚海震驚得不正常。
待丫鬟收拾罷,又換了盞茶下去後,她才又道:“今天去織造局,我認出他,他也認出了我,我們……”
“所以你想讓我娶你,是想規避他對你的糾纏?”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件事會讓你很麻煩,畢竟他是端王世子,權勢滔天,可能會記恨你,但過了這一時,他大概很快就會遺忘我,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蘇州。
“你到底是個官,官位還不低,又有你老師撐腰,他大概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放心,等到時候我不會糾纏你的,你寫封休書給我,不耽誤我過日子,也不耽誤你以後續弦。”
她倒是一點都不遮掩她的目的。
“你覺得怎樣?”說到這裡,她才抬起頭,看了過來,“若是你這回幫我的話,我就不記你要殺我那次的仇了。”
“好。”
呃?
顏青棠愣了一下,她以為他沒那麼容易答應的,還打算威逼加利誘,多說一些可以說服他的話,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怎麼?發什麼愣?”他輕笑一聲,端起茶來啜了一口,“不是你說,隻要我這回幫了你,你就不記我的仇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見他態度這般和煦,顏青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先謝謝你了?”
“你是不是想儘快完婚,順便把你的肚子也遮掩住?”他突然道。
這話轉移了顏青棠的注意力,她確實是這麼打算沒錯,最主要的其實也是想遮掩肚子。
聞言,她更有些赧然。
畢竟讓人家喜當爹,雖然也就是短時間的,但若關係一旦締結,這孩子大概在名義上,會是他的嫡子。
自己無緣無故,讓自己的孩子占了人家嫡子的名頭,總是有些不好。
她正想說點補償他些什麼的東西的話,誰知他又道:“此事交給我,我會儘快辦好。”
他站了起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交給我。”
此時的顏青棠,並不知曉這句‘一切都交給我’所包含的含義,也許未來永遠也不會知曉,誰知道呢?
.
顏瀚海動作很快。
幾乎是第二天,顏府所有人都知道了,老爺即將續弦,而新夫人是住在客院的那位顏姑娘。
此舉無疑在顏家引來無數震動。
知道消息的當天,韓娘一整天都沒吃飯。
而盛澤主枝那也很快傳來了信,讓顏瀚海回去一趟。
“四兒,你遞回來的信,到底是何意?你怎麼就要娶那顏世川家的顏青棠?”
天色已晚,顏瀚海是天黑了以後才到盛澤的,回來後就被顏族長叫去問話。
不光老族長在,顏翰河也在。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顏瀚海靜靜地坐在那,他身上還穿著官袍,皂靴上滿是灰塵,似乎在蘇州很是忙碌,又是忙碌下匆忙趕回來的。
他臉上有些疲憊,但眼神很清亮,態度溫和。
“什麼叫字麵上的意思?”
顏族長十分激動:“從輩分上來算,你高了她近兩輩,有當爺爺的娶孫女的?而且那女子,心機深沉,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你娶她回來做什麼?”
提到這些,顏族長也是滿肚子氣。
“當初你不願娶淑貞,是你娘逼你的,也是淑貞命不好,生下睿哥兒就走了。你娘覺得對不起你,臨走前還念著你的婚事,又不敢催你,這些年我幾次提出給你續個弦,你總是置之不理,現在卻突然來說要娶那樣的女子,你可彆忘了你倆是同姓,按照規矩,同姓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