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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他們這邊,暫時還沒空去森林裡找卡片,反而是收拾房子,生火做飯。
到了野外之後,萌萌很容易就把竹子玩出了個花樣來。除了給每人都做了一張簡易又堅固的小竹床以外。萌萌還用邊角料,做了竹碗,竹筷,竹筒捕魚器,甚至還打算拜托虞哥抓隻雞或兔子,好做一個竹筒野兔燉雞。
誰成想佘漫妮連忙舉起手來,又說道:“抓雞還是交給我吧?我也很擅長的。”自從上周佘漫妮在森林成功抓到雞之後,她便對山林狩獵充滿了興趣。
猿哥見狀,起初還想攔著,怕佘漫妮再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可佘漫妮根本不樂意聽他說那些婆婆媽媽的話,直接就把萌萌拉走了。還美其名曰,要給萌萌單獨傳授一些屬於獸人的野外狩獵辦法。萌萌也高高興興地跟著她一起去了。
猿哥倒是還想攔著,卻反而被虞時寅擋了下來。
等兩個女孩走遠了,虞時寅隨手關了攝像機,才開口說道:“你得習慣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現在還不是她男朋友,就管東管西的。這樣下去,你恐怕沒辦法轉正了。”說話時,虞時寅的雙眸如同黑曜石一般,深沉卻又暗藏光芒。
猿哥看向他,半晌笑道:“突然想起來,你家裡好像有把幼崽趕到林子裡接受試煉的傳統。你們族人還都挺野的。”
虞時寅淡淡地看向他,撇了撇嘴角,又說道:“難道非得像你家那樣,讓崽子們都坐在書房裡,好好學習,努力做人。每個都是高文憑,彬彬有禮,野性都磨沒了。這樣的話,你其實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或許佘漫妮根本不合適你。”這話已經相當嚴重了。
猿哥很快就變得嚴肅起來,又正色說道:“老人們的想法我左右不了,隻是他們也彆想用那一套東西來束縛我。不然,我也不會離開家,選擇自己打拚了。”
“既然你不喜歡被束縛的滋味,就彆像老人家當初管你那樣管著彆人。”
兩人進行了一次小小的爭論。猿哥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經虞時寅這麼一敲打,反而冒出了一頭冷汗來。
他出身於書香門第,也算是個古老的世家。父母兄弟都屬於那種高級知識分子,文化人。
猿哥從小性格活潑,精力旺盛,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好奇。有段時間,他根本耐不下心思讀書。剛好就被本家太爺爺看中,帶在身邊教養。
猿哥這才慢慢變得懂事起來。可他偶爾也會偷偷淘氣,有點蔫壞蔫壞的。太爺爺也不知怎麼的,總是暗中縱容他。
原本猿哥這樣慢慢長大,終究還是會跟他父母兄弟們那般,走上同樣的學術道路。可猿哥年少時,遇見了他那個“瘋子”表叔。
表叔原本也是屬於那種出類拔萃的頂級獸人。若是按部就班地長大,他或許比家族中任何一個子弟都還要出色。又因為喜歡植物研究,他或許會成為植物領域的專家學者。
錯就錯在,表叔年輕的時候,愛上了一位體弱多病的遺族大小姐。
本來兩個家族本來都不同意。女方出身虎族,是族長的唯一的女兒。
虎族族長本身屬於基因返祖的強者,他女兒也繼承了他一部分強大的血脈。然而孱弱的身體,卻無法支撐強大的血脈。身體也被拖累得越發虛弱。有些醫生甚至下過斷言,這女孩根本無法活過三十歲。虎族那邊則是一心期待,大小姐也能生下出色的虎族幼崽。在他們看來,文弱書生的表叔,顯然不算是合格的人選。
猿哥家族這邊,一向自視清高,覺得女方家族就是一些野性未脫的野蠻獸人。他們甚至還會受到獸性的影響,性格衝動易怒。女方根本不適合走入他們的家族。
表叔前半生一直老老實實,聽從家族安排,按部就班地過著風平浪靜的日子。這輩子唯獨就瘋了那麼一回,而且瘋得厲害。他死活都要跟老虎家的大小姐結婚。甚至不惜脫離家族,直接入贅到虎族。這樣一來,自然把他的父母親人氣了半死。他們家族差點就登報宣布跟表叔斷絕關係。
最後,還是虎族長先一步鬆了口。又親自過來他們家族說情,這門婚事才算定下。
兩人成家後,表叔自己說,他和大小姐過得很幸福。很多從前不會做的事情,大小姐也都叫他去嘗試了。就連他自己也慢慢找回了野性。從斯文書生慢慢變成了強健硬漢。
這事在他們族裡,引起了廣泛的討論。
很多人都說,表叔如今也不願意讀書了,學業和事業都已經放棄了大半。每天陪他妻子一起培養些花草。這輩子大概也就一事無成了。
甚至還有族人譏笑他,如今靠妻子過活,真真成了吃軟飯的廢物。虧他當初還是族中有名的天才。
誰成想,沒過多久,表叔便培育出了稀有蘭花,直接拍出了個天價。軟飯一說,自此也就無人再提。又有族人說,像表叔這種人就該在這方麵繼續深造。可表叔卻把大部分精力,用來跟他妻子經營生活。兩人感情非常好。
後來,大小姐非要生下幼崽來,卻在生產當日意外去世。表叔悲傷過度,自此便徹底瘋了。他連自己的幼崽都沒管,獨自去了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裡,成為了一個花草獵人,尋找那些從未有人見過的蘭花。
長時間的失去聯絡後,有族人便猜測,表叔大概是死在深山密林裡了。他們這樣的斯文體麵人,哪裡還能在原始森林裡過活?或許表叔是被野獸吃了,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可過了幾年,表叔突然就把一株罕見的蘭花,送到拍賣會。那株蘭花自然拍出個天價。表叔便輾轉把那筆錢,送到了虎族長手裡。
虎族長很不待見他,老虎家族那邊都以他為恥,都覺得他是個隻會逃避的懦夫。
可表叔每隔一段時間,就去賣些珍惜花草,每次都會把錢轉給老族長。
直到發現孩子是幼生體,表叔這才回到城市,陪伴了孩子一段時日。他甚至還打算過,帶著孩子一起去森林裡生活。他試圖教會孩子,一種逃避痛苦的活法。
可那孩子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勇敢。甚至都不需要父親的安慰,自己便熬了過來。而且,那孩子出人意料地體貼,甚至主動勸表叔應該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不該被過去的悲傷束縛。表叔哭了一場,又離開了城市,回到了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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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哥很小的時候,其實是無法理解表叔的,也跟族人一樣,覺得這人就是個瘋子。直到他與表叔見了一麵。
在此之前,猿哥從未想過,他們家族的獸人,身材能長得那般強壯,單單人形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皮膚也是黝黑發亮,滿臉連毛胡子,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有力氣。表叔身上哪裡還有半點年輕時被選為族內第一美男子的光彩,分明已經徹底變成了x口店猿係野人。
更滑稽的是,他沒進屋多一會兒,就被太爺爺拿著拐杖從房間裡攆了出來,好一陣抱頭鼠竄。等到太爺爺氣喘籲籲地回到房裡,表叔才看向猿哥,笑著說道:“看老頭這麼健康,能跑能跳,還能打人,我也就放心了。按照他們那種生病就餓兩天,清腸胃的做法。老頭活過一百歲,應該不成問題。”
猿哥一臉好奇,上上下下打量他,又疑惑這人當真是他的族人嘛?還是出現了基因異化。
直到表叔看出他的想法,擼起袖子向他展示了手臂上的肌肉,又說道:“你可以拍拍,都是真肉。”
猿哥便開口問道:“表叔,你是在森林裡變異了嗎?”
表叔便大笑起來,聲如洪鐘,“哪兒就變異了?這不過是自我突破。誰規定咱們家族必須身體輕盈,瘦得像小木棍似的?咱們一族,本來就是超重種。也不知道從那一代開始,非要以理服人,弄出個古禮世家出來。族人們變得越來越瘦,麵無四兩肉,獸形越來越小,眼鏡都變成標配了。不讀書,不當學者,就好像低人一等似的,要受到全族的鄙視。好在,我遇見那個人,然後幡然醒悟了。不然的話,我的人生也會這麼可悲,也像你們這般好笑。”
說到這裡,表叔眼圈都紅了。他沒有再等太爺爺,而是起身離開了,就像是一陣風一樣。
猿哥看著自己細如樹枝的手臂,滿臉都是震驚,又自言自語道:“超重種嘛?這怎麼可能?”
然而,太爺爺卻拄著拐杖,從屋裡走出來,垂著頭對他說道:“我們一族的確是超重種沒錯。隻不過,獸形越來越小,已經慢慢退化到重種亞重種了。當然,那小子是個例外。”
猿哥聽了這話,越發震驚起來,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這時,太爺爺又喃喃自語道:“那小子其實挺棒的。說起來,遇見那小姑娘倒是他三生修來的好運氣。隻是,那小姑娘實在太可惜了。果然,遇見對了人,才能成長。”
猿哥還想再問什麼,太爺爺卻不再理會他,又拄著拐杖回屋去了。
在那之後,超重種就像魔咒一樣,深深地烙印在猿哥的腦海裡。
猿哥變得越來越皮,性格也越來越叛逆,他愛上了運動,開始不厭其煩地錘煉自己的身體。甚至也曾幻想著,如何突破限製,變成超重種。
猿哥在青春期裡,一時衝動,抱著僥幸心態,給表叔寫了一封信。
沒想到表叔真的收到了,並且回信了,又介紹了個老師給他。鼓勵他繼續努力練下去。這事在族裡引起了強烈的不滿,最後卻被太爺爺攔了下來。他也是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就算是你們口中的野蠻人也好,就算褪去屬於人類的斯文外皮也好。有生之年,我老頭子還是希望我們族裡,能夠出現個正常的超重種。我早就厭煩了,崽子一個比一個矮小,長大了也是弱不經風。會讀書又有什麼用?取得再大成就又有什麼用?我們的祖先看見子嗣變成這般弱小模樣,大概也會氣得死不瞑目吧?”
太爺爺實在太過激動,一下子就暈了過去。族人們忙著把他送進醫院,自然無力再去管教猿哥。
猿哥為了安撫父母親人們的怒氣,一邊鍛煉身體,一邊拚命努力學習。直到他20歲那年,拿到了碩士學位。這才正式脫離了家族,開始獨自打拚。
現在想來,他不想像父母親人那樣,帶著眼鏡,穿著斯文體麵的衣服,行走在大學裡,穿梭於各個高端講座之中。
猿哥渴望野性,他也的確過起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在佘漫妮因為變野了,而受傷時,他卻站在自己的角度,想要把她“保護”起來。
或許,他的祖輩們也做過同樣的事情。不舍得幼崽獨自經風曆雨,不舍得幼崽吃苦受罪,便帶著他們遠離森林生活,讓他們去讀書,做個有文化的斯文人。可到了現在,所有人早已變得麵目全非,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該是什麼樣子。這不是很好笑嗎?
猿哥突然忍不住看向虞時寅,又問道:“將來我有了崽子,能跟你家崽子一起鍛煉嘛?”
“啊?”虞時寅聽了這話,微微愣了一下,他的崽子如果是虎仔的話,趕到森林裡絕對不在話下。就像他們族裡被重點關注的小虎崽們一樣,必須得狠狠錘煉,方能真正成虎。可要是黑白花,小短腿的小食鐵獸的話,他可能也會舍不得吧?做人就是如此矛盾。
一時間,虞時寅給不出答案,隻能瞪著眼睛看向猿哥。最後隻得吐槽道:“想要有崽子,你先得有對象吧。”
猿哥聽了這話,也忍不住有點惱了,也吐槽道:“說的就好像你已經有對象似的。煮熟的鴨子,還有飛了的呢。你這邊剛哪到哪呀?”
“哼。”提起這個問題,兩人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又同時彆開了頭。誰也不想搭再理誰了。
剛好這時,萌萌和佘漫妮走來,每人手裡都抱著一隻雞。
佘漫妮一見猿哥,就把雞扔給了他,又說道:“看見沒有,就說我打獵的技術還可以的,這次輕輕鬆鬆就抓到了。”
猿哥被虞時寅說得,整個人都警惕起來。一見佘漫妮這麼開心,連忙又把她從頭到腳誇讚了一番。直到佘漫妮一臉自得地笑了起來,又給了猿哥一個,表現不錯,你很識相的笑臉。猿哥這才安下心來。又對萌萌說道:“你們抓雞辛苦了,把雞交給我去河邊處理一下,你倆就彆沾手了。要是沒有彆的安排,不如我做個烤雞如何?”
萌萌又連忙說道:“我想做個雞肉燉野土豆呢。”
猿哥連忙點頭說道:“好,那我留下一些食材來。”
說完,他便拿著兩隻雞,帶著一個盆子向著河邊走去。
佘漫妮一看,虞時寅似乎有話想跟萌萌單獨說說,於是便很識相地跟著猿哥一起去收拾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