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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金陵郊外的機場。
大清早的,來往的旅人眉目間大多帶著一抹倦怠,從空曠的大廳裡低著頭做著自己的事, 或是捧著熱騰騰的紙杯咖啡, 或是查看自己的航班信息,等待著去往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
而剛下飛機的人群,也沒有多少精力熱鬨起來, 而是在地勤的問候聲中,匆匆離開。
一切顯得安靜、有序。
直到一聲暴喝,打攪了這一方寧靜。
“五條悟, 夏油傑!”
清脆的、氣急敗壞的女聲晴天一個霹靂, 直接在廣闊的大廳中炸起,因為聲音過大, 還蕩起些微的回聲。
如果是平時,自詡還算懂禮貌的她絕對不會做出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說話這件事。但是, 顯然她現在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彆說大一點聲了, 她恨不能扯著那兩個混蛋的耳朵, 直接把他們的耳朵震聾。
有熱鬨!
來自人性中看熱鬨的本性,讓清晨精神還不怎麼清醒的旅人們迅速支棱起來, 眼睛滴溜溜轉著, 往聲音的來處飄。
就見一個穿著睡衣(?), 黑發杏眼的少女, 插著腰, 站在一黑一白兩個高大少年的麵前,指著他們的鼻子不知道在說什麼。
除了剛才的那一聲, 她顯然是放低了音調。
被直接點名兩個人則渾身一僵。
“氣炸了, 她絕對是氣炸了!”
就算還不怎麼精通中文的五條悟也知道, 那是他名字的中文發音。
夏油傑注視著不遠處,以凶暴的氣勢大跨步走來的少女,輕輕翕動嘴唇,帶著些咬牙切齒的不爽:“我聽得出來。”
比起日文發音,他們兩人名字的中式發音更加簡潔,也更加的……
凸顯語氣。
就像她現在這樣。
夏油傑頭皮發麻地對頭發都快立起來的少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沒準還能爭取一個緩刑待遇什麼的。
“桃桃。”
空間門一次成功,還沒有被任何人注意的開在了機場最靠近這兩家夥的女廁所隔間,比起之前開門定位主要靠玄學的可憐成功率,可謂是生動的體現了她這時候有多氣憤。
“嗬嗬,你倒是當麵把話再給我說一遍啊!”
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刷牙洗臉都沒來得及,就直接從臥室追過來的少女頂著一頭幾縷發絲亂翹、一看就剛睡醒起來的長發,盯著這兩個試圖不告而彆的混蛋。
“還有你,悟,彆以為我沒看見你,自己長多大個心裡沒點數?”
五條悟從夏油傑背後扒拉出半個腦袋來,笑嘻嘻衝她吐舌頭,做鬼臉。
於是,桃桃她……更生氣了!
“你們是什麼品種的混蛋啊!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的嗎?”
真的氣狠了的柳桃桃兩眼直冒淚花,“結果突然就跑算什麼啊!”
說好了呆三天,她還計劃著帶他們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
中考睡過也沒關係,到時候直接辦留學,和他們一起上高專。
結果,一覺醒來,人沒了?!!!
天昏地暗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非要說的話,就像前幾天,打他們電話卻發現是空號的時候。
“我們說好的,你們一定一定回來找我。”
她一字一頓地重複著,原本看上去帶著點溫潤可愛的琥珀色眼珠子,這時候簡直就像是快燒起來了一樣。
剛才還麵上笑嘻嘻的五條悟立刻在心裡投降了。
他就要上前一步,卻被夏油傑隱蔽地踹了一腳,攔在身後。
夏油傑歎了口氣:“我們已經找到你了。”
少女那泛起水光的眼角,和仿佛燃起烈焰的瞳仁,叫夏油傑狼狽得幾乎不敢直視,但又忍不住貪婪地想要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他逼著自己,艱難地開口道,“你也知道的,我在紙條上寫的東西是對的……你留在國內很安全,這樣我和悟也放心。”
“那我TM就能安心看你們去死嗎?!”
極致的憤怒之後,是細微的傷心、還有泡泡一樣咕嚕咕嚕直往上翻湧的委屈,這輩子畫風都和嬌氣搭不上邊的桃桃隻覺鼻根發澀、眼角泛酸,淚腺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不聽話,自顧自地開始發揮它的功能。
去死不至於啦,我們是最強的!
嗯,現在雖然還打不過桃桃的家人,但以後一定行……
五條悟睜大璀璨的六眼,仿佛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
他張口結舌,整個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生鏽了的機器一樣,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咒術界六眼神子的囂張風範。
“我·們·說·好·的!”
她再一次,一字一頓地重複了這句話。
其實並沒有說好,隻是默認而已。
但這時候夏油傑隻顧看那兩行滑過的水光,完全失去了爭辯的力氣。
——好難啊!
——不能直接說出來,真的好難啊!
他唯有沉默,手中還死死掐著悟的胳膊。
“我都準備好當失學兒童了,你們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扔開我自己回去嗎?陪你們兩個月我中考都睡過去了你們居然都不賠,果然是人渣二人組,相親相愛到老去吧你們……”
越罵越氣,越罵越哽咽,罵到後麵語無倫次、中日混雜、本地方言和日式俚語一起往外冒,周圍一圈偷聽的人全都忍不住擺出懵逼臉。
現在柳桃桃一點都想不起來,之前她還沾沾自喜地覺得,不用再上一遍高中了,好耶!
隻覺得又氣又委屈,狠狠咬那兩個混蛋幾口都消不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