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聞言憨厚一笑, 將湯盛好拿在手邊, 一動未動。
他隻是朝淩樞使了個眼色。
淩樞收到信號, 立馬上前一把搶過湯碗。
“不是周叔給我的, 是我自己搶的,這你可不能怪他。”
一口湯下肚, 飽受嚴寒的胃立刻就暖起來了。
“周叔, 這湯是不是還放了排骨?”
老管家豎起大拇指:“用來提味的。”
淩樞得意:“我這一喝,立馬就能知道裡麵都放了些什麼!”
嶽定唐慢悠悠道:“有一種動物, 也與你相差仿佛。”
“嶽長官,我可是為了您, 辛辛苦苦跟甄小姐周旋一整個白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您就這麼對有功之臣, 也不怕寒了我的心?”
一碗湯喝下,淩樞摸著心口歎氣。
“我這心啊, 哇涼哇涼的。”
嶽定唐不為所動:“我讓你去打發她,不是讓你們倆去約會看電影。”
淩樞笑道:“喲嗬,您還跟蹤我呢, 看來是真不放心,那您最後都跟蹤出些什麼結果了?”
嶽定唐不語,放下湯碗開始吃飯。
他有個挺好的習慣, 嘴裡有飯的時候從不說話, 即便十萬火急, 也要細細咀嚼之後咽下再開口。
這點跟淩樞截然不同。
淩樞從沒注意過吃飯快慢問題, 之前在警局當差更是如此,吃飯中途若有差事,要麼得放下飯碗趕緊辦差,要麼就得三兩口吃完。
淩家從前富貴時,也講究餐桌禮儀,但市井中人成日為衣食住行奔波勞碌,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僅僅是為有錢有閒的人家準備的,淩樞覺得自己已經完成從富貴人家到市井小民的轉變,如果每次吃飯都像嶽定唐這麼文縐縐,估計半個小時也吃不完。
然而幾次相處下來,他也發現了一個規律,嶽定唐情緒不高或者若有所思的時候,就隻會夾離自己近的那兩盤菜,哪怕離得遠的菜才是他更愛吃的。
眼下,顯然就是嶽四少爺不痛快的時候了。
淩樞笑笑。
對方既然不吱聲,他也不著急。
把吃飯速度放緩,淩樞儘量將咀嚼頻率從每秒鐘四次降為兩次,湯也一小口一小口喝。
像清蒸魚這樣的河鮮,還是得一筷子魚肉蘸了湯汁,送進嘴巴回味小半天,將湯汁悉數咽下,再吞下魚肉,方是最美。
偷得浮生半日閒。
淩樞自得其樂。
嶽定唐冷眼旁觀,卻覺著他日日都遊手好閒,彆人恨不得把一日掰成三日用,他倒好,若是沒事,不是趴在辦公室睡覺偷懶,就是趁著辦事出門看電影——如果不是中途溜號,又怎麼會遇上何幼安遇刺?
“如果沒什麼要說的,你就回去吧。”他慢條斯理道。
晚餐用罷,傭人送上水果,淩樞不拿自己當外人,伸手就拿簽字叉了一塊。
“這蘋果是煙台的?又甜又脆,真不錯!”
淩樞吃完一塊,伸手還要再叉,盤子被拿走了。
嶽定唐:“周叔,送客。”
周叔沒動,麵露為難:“四少爺……”
嶽定唐:“怎麼,我都叫不動你了?那老洪——”
“我說還不行麼?”淩樞又把果盤奪過來,順手拿起一塊蘋果。“這不是查到的消息太震撼,我怕您一時半會消化不了,給您點反應的時間。我中午跟甄小姐分手之後,就去了何幼安從前居住的舊址,詢問左鄰右舍,親朋故舊,您猜我打聽到什麼消息?”
他會這樣說,即便是故弄玄虛,答案肯定也是意料之外。
嶽定唐果然生出一點興趣。
“她從前是個殺人犯?”
淩樞:“她結過婚。”
嶽定唐挑眉,臉上不掩訝異。
“該不會是鄰居嫉妒她發達了,故意抹黑她的吧?”
淩樞道:“應該不是,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走訪了好幾戶人家,他們對何幼安兄妹的印象,就是兄長很刻苦勤奮,夜裡挑燈讀書,白天去碼頭做工養活自己和妹妹,而當妹子的也經常出去找零工,貼補家用,直到何長安失蹤,何幼安徹底失去依靠。以她的美貌,又沒有兄長保護,沒人動心,才是奇怪。”
嶽定唐:“你繼續說。”
淩樞:“當時就有一家姓梁的,父母跟何幼安父母熟識,家裡也是父母雙亡,但情況比何家好一些,起碼小有餘財,梁氏兄弟還能讀上書,梁家長子梁晝早就喜歡何幼安,向她提出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