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酒會,他更想回家睡覺。
嶽定唐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歎了口氣。
“你恐怕沒法如願了。第一,你姐讓我給你介紹名媛,今晚酒會我也與她說過了,你要是不去,回家恐怕不得安寧。第二,你現在雖然暫時擺脫一半嫌疑,但仍不能證明杜蘊寧凶手另有其人,巡捕房那邊雖然同意保釋,但史密斯也交代過,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太久。”
淩樞:“我不懂社交禮儀。”
嶽定唐:“我教你。”
淩樞:“我沒禮服。”
嶽定唐:“我借你。”
淩樞:“我不會說話,怕得罪人,你背了鍋。”
嶽定唐:“那你可以多吃東西少說話。”
淩樞:“我怕我這張臉會引起在場女士的瘋狂追捧,令其他男士感到不快。”
嶽定唐:“沒關係,我相信我的魅力足以讓你消除這種顧慮。”
淩樞:……
嶽定唐老神在在:“作為你的老同學,以及受令姐之托,我真誠建議你去,不僅僅是男女姻緣,這種宴會,連你的頂頭上司,也未必有資格拿到請柬,而你上司的上司,市警察局長,也將以出席為榮,這種情況下,你能到場,你上司會怎麼看你?對你的仕途又會有什麼幫助,你是個聰明人,不需要我多說吧。”
淩樞揉揉鼻梁,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兩人一直拖到中午才出門。
倒也不是淩樞太磨蹭,而是醫生過來查房,原本不同意他出院,淩樞當著對方的麵做了十個俯臥撐,當場震驚醫生,勉勉強強才同意他們離開半天,不過還是要求淩樞當晚得回醫院,這才簽下同意書。
一路上,嶽定唐頻頻瞅著淩樞看。
淩樞莫名其妙:“我沒洗臉?扣子沒扣好?”
嶽定唐:“你上學的時候,手被花刺紮了,都要拿著手帕擦半天,又是用針挑,又是塗酒精的,現在連腦袋縫針都能做俯臥撐了,我隻是想看看,現在這個淩樞,是不是被人冒名頂替的。”
淩樞摸摸後腦勺的傷口:“我不這麼做,醫生怎麼會同意我出院,要是偷溜出去,回頭我姐到醫院一看,又要哭哭啼啼了,我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
嶽定唐笑了笑:“你這樣的性格,應該挺受法國女人的喜歡吧?”
淩樞總覺得他這句話頗有深意,但他剛在小汽車上顛簸片刻,就覺得腦袋的確還是有點暈,一時之間沒去深究。
“還成,出國前我姐特意囑咐我,不能在外邊找大洋馬,最起碼不能帶回國,要不然我還得發愁帶哪個回來呢。你呢,就沒想過娶個外國老婆?”
嶽定唐淡淡道:“我是個中國胃,外國菜淺嘗輒止就算了,不可能天天吃,彆看我三姐和你姐總過不去,在這一點上,她們的看法還是挺一致的。”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伸手搖下車窗,往外探看。
“快下雪了。”
天陰沉沉的,不像大中午,反倒像傍晚。
沒了陽光,路人也都行色匆匆,大年初二的喜慶隻能從四處的張燈結彩和衣裳穿著上體現。
淩遙從家裡給淩樞帶來一身新衣服,原本就是讓他過年出門穿的,結果淩樞把自己給折騰進了醫院,這衣服到現在才穿上。
黑雲壓城城欲摧。
袁公館幾乎快要被壓折了腰。
有些年歲的白牆看上去更顯陰森,饒是白天,也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淩樞抬頭望向二樓陽台。
那裡正是杜蘊寧的房間,也是上次花盆砸下來的地方。
自從花盆事件之後,負責看守的巡捕把陽台上的花盆全都撤下來,現在那裡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但窗邊薄紗飛舞,在樓下也能看見,總給人一種後麵還站著一個人的錯覺。
“槍和子彈都是對方落下的。”
淩樞將槍接過來。
“M1906,俗稱掌|心|雷,輕巧玲瓏,攜帶方便。據我所知,南京那邊的要員,乃至一些女士自衛防備,也都喜歡用這款手|槍,時下購買渠道主要通過洋行進口,價格雖然貴一點,但很容易購買,沒什麼問題。”
嶽定唐微抬下巴。“你再仔細看看。”
他這樣說,必是有什麼發現。淩樞認真起來,拿起幾顆子彈,一顆顆看,再放下,又拿起槍,不一會兒,就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
槍本身完好無損,也許沒用過幾次,起碼還有九成新。
不過淩樞發現在扳機,有一些黏著的黑色粉末。
他用指甲略略一摳,摳下幾許,放到鼻子下麵聞了聞,微微色變。
淩樞望向嶽定唐,後者點點頭。
“竟然是公班土。”
他們之前搜查杜蘊寧房間的時候,無意間在她的床底下發現了煙土碎屑。
也正是這種公班土。
“太多的巧合,就成了必然。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今晚這兩個襲擊我們的人,很可能也是引誘杜蘊寧抽大煙的人?”
嶽定唐道:“杜蘊寧曾經對大煙深惡痛絕,因為她的祖父和父親,就是沉溺煙癮的人,祖父還因此慘死,她本人也是上過學堂的新女性,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去碰這些東西。”
淩樞自然而然接下去:“婚後,袁冰也許一開始也迷戀過她的美貌,但好景不長,全上海的人都知道袁冰袁大少最喜歡帶舞女出去玩,外麵還養著幾個如夫人,即使杜蘊寧穿金戴銀,不愁吃穿,內心也絕對不是快樂的。她越沉迷那些榮華富貴,內心就越空虛,在洪曉光的引誘下開始抽大煙,就能理解了。”
嶽定唐:“至今我們還不知道洪曉光那夥人究竟圖謀袁家什麼,但他若能徹底控製杜蘊寧,也就不難實現他們的目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