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經的區屬國有企業,天車糖果廠有過輝煌的過去,它位於榮州市自井區東郊,占地二十一畝,建有兩棟廠房和一棟三層辦公樓,圍牆上麵掛滿了綠色爬山虎的藤蔓。
此刻可容納大貨車進出的大門關閉著,旁邊開著一扇小鐵門,進去就是門衛室。
門衛是一個頭發灰白的老頭子,無精打采地坐在那裡打盹,王弘毅沒有驚動他,直接進門走向左邊的廠房。
以前王弘毅經常到糖果廠來玩,對這裡可謂輕車熟路。
糖果廠規模雖然並不大,但是經營範圍卻比較廣,主要生產糖果、餅乾、豆粉、汽水、調料。
最近幾年,每到年末宋慧珍都要往家裡搬幾箱的糖果、餅乾、汽水、調料,主要是因為糖果廠效益不好,貨物積壓,一到年底便拿東西抵一部分工資和獎金,家裡也吃不了,都拿去送人了。
現在正是天氣炎熱的季節,糖果廠根據季節特性,主要生產汽水,生產線是好幾年前從市汽水廠淘來的一套設備,那台老舊的打蓋機不能正常落蓋,需要一個人坐在一旁,拿著個小木槌挨個在汽水瓶上敲一下,如果漏敲了,就會導致慢慢漏氣,汽水味道變得很怪。
“讓讓……”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男子推著一小車玻璃瓶,晶瑩的汗珠不停滑落。
小推車上玻璃瓶相互撞擊發出哐當當的聲響,這些瓶子經過清洗、灌裝,一路的破損率可不小。
生產線老舊,狀況不斷,再加上管理不善,所以即使現在是汽水消費旺季,但並不能為糖果廠帶來多少的利潤,毛利低得可憐,除開各種費用開支,所剩無幾。
儘管如此,這對於糖果廠工人來說,卻也是一年中收入最高的幾個月,工資比其他月份多一點。
鍋爐間,地麵散落著煤炭疙瘩,兩個鐵鏟隨意地丟在地上,三個光著上身的男子坐在窗邊,圍在一起聚精會神地打著麻將。
看到這場景,王弘毅很無語,糖果廠連年虧損是很正常的,人浮於事,管理鬆散,效率太低下了。
剛剛走到灌裝機前,便聽到轟轟幾聲響,隨後安靜下來,生產線也停頓下來。
“又出問題了,這破機器,趕快找師傅來修。”
“又要修機器啊。正好,我回家忙幾天農活!”
“走了,等機器修好了叫我啊。”
很快車間就隻剩下一哥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微胖的臉龐紅通通的,戴著白色的手頭,皺著眉頭看著機器。
王弘毅注意到,剛才一共六個工人,隻有她戴著手套。
“這機器什麼時候能修好?”王弘毅走過去問道。
中年婦女看了他一眼,沮喪地說:“打了電話,維修師傅要從市裡麵趕過來,最早也要明天了!”
王弘毅道:“現在是生產旺季,不能催一下嗎?”
中年婦女苦笑道:“催也沒有用,人家又不歸我們管,而且他還要請假。”
王弘毅很無語,仔細詢問,修機器的是市汽水廠的一個老師傅,每次機器出故障,他都要來摸索折騰大半天才能修好。
當初糖果廠引進這條生產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談過售後維修的事情,每次都要求著對方派人。
從汽水車間出來,王弘毅去看了一下另外幾個車間,無一例外發現車間的管理很鬆散,工人懶散,衛生條件堪憂,質量管控根本談不上。
調料品生產車間,裝著豆瓣的陶罐上麵糊著豆瓣,蒼蠅嗡嗡嗡飛舞著,要是讓人們知道大家吃的豆瓣是這麼生產出來的,肯定幾天吃不下飯。
王弘毅搖了搖頭,隨即走上二樓。
剛走到母親宋慧珍辦公室門口,便聽到裡麵傳來大聲說話的聲音。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不起,那就用糖果廠的股份來抵!”
“糖果廠一團糟,我看股份價錢要打折。”
“有話好好說嘛,廠子在,又跑不掉!”
“是呀,總得給小宋幾天時間想想辦法啊。”
王弘毅不動聲色,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出這是銀行的人來催債了。
幾個假惺惺勸解的人,也不懷好意。
這是趁火打劫。
“嘭、嘭……”王弘毅在門上重重地敲了幾下,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笑著說:“光天化日,想打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