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慎薄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但顧師師卻是昂著脖子,已經轉身跟陳可欣走了。
一直等到她嬌俏的身影遠去,羅聘婷才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
“霍大哥,沒沒想到師師對你管的這麼嚴，”
羅娉婷臉色不太好看，但顯而易見有股輕視。
“她吃醋這麼厲害，你哪裡還有半點自由？”
“吃……醋？”
男人黑眸眯起,眉頭竟是微皺。
羅娉婷還以為她的話,起到了挑撥離間的微妙作用。
讓霍司慎對顧師師，開始不喜乃至厭惡了。
她說得更是起勁了。
“對啊，莫名其妙,你隻是跟我吃頓飯,她就醋意這麼大，急吼吼地宣告對你的主權，也不想想，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有勇有謀的。”
“出門在外,一點男性尊嚴都不給你。小時候，我還記得那群哥哥裡，霍大哥你是最優秀的，就連霍伯母都很少管教你,對你放心的很……”
她說到這裡，臉色就一白，“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到以前的事情，惹你不開心。”
誰都知道，霍司慎的過去是個禁忌話題。
她怎麼一時就說出來了？
羅娉婷暗自咬唇，有些急著描補。
然而抬頭看去，卻發現麵前多年不見、越發偉岸絕倫的男人，此刻俊容絲毫沒有任何不耐跟陰沉。
反而……像是在深思，似乎是走神了？
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話？
羅娉婷頓時鬆了口氣。
“你要吃什麼，霍大哥！你隨便點單，我還有點以前的積蓄！”
而霍司慎垂眸，看著她遞過來的菜單，卻是出了神。
她吃醋……她管著他……
出門在外，她對他宣示主權？
他的薄唇竟是一會兒緊抿，一會又微微要上揚，一會又下顎緊繃。
胸口隱隱地有什麼，要迫不及待地衝出牢籠。
菜單上任何的字，都看不清了。
*
而顧師師隨著陳可欣，進了早就訂好的包間。
心口來得突兀的怒氣，就消去了大半。
她剛才怎麼就衝動地走過去了呢？
她現在想想，就有點冒冷汗。
她何德何能，竟然膽子大到去跟保命大佬拍板，諷刺他加班是騙人了？
最近能活上一個月，果然她膨脹到身體都輕飄飄了，腦子都不好使了？
大佬，平時就不苟言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按照秦醫生的說法，隨時都需要注意他的情緒變化，很可能引起惡化的突變。
她非但沒小心翼翼，還跑過去出言不遜了？
大佬是不是加班，跟誰吃飯，是她能管的事情嗎？
她又不是他小秘，也不是司一，怎麼可能對他的行程完全掌握，又怎麼能乾涉他的工作部分？
羅家的生意崩了，羅家當家的據說要判刑。
大佬是要跟羅娉婷，談羅家的事？
也許是要吞並羅家呢？
顧師師伸手就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她剛才聽到羅娉婷說的什麼‘多謝霍大哥幫她，解救羅家’，她就突然生氣，衝過去了。
但事情到底怎麼樣，她都還沒弄清楚。
她也太莽撞了。
顧師師有些小後悔。
“大師，您快入座。”
陳老夫人慈祥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讓他們上招牌菜了。”
顧師師頓時回魂，朝老夫人笑笑。
靠著她身邊，就坐了下來。
“大師，您畫的表情包也太可愛了，我發給了老朋友，她們都快羨慕死了。”
陳老夫人在來餐館的車上，就去朋友群炫耀了一波。
跟陳可欣如出一轍。
“不過您放心，您時間寶貴，就算她們求我，我也不能隨隨便便把您的聯係方式交出去，怎麼能讓您一直費時間做這……”
老夫人說到一半，聲音就戛然而止。
顧師師拿起麵前的一杯菊花茶。
脫下口罩，解下帽子，就朝著杯沿輕輕吹了一口。
這香茗熱氣頓時在空中飄了一陣，把陳老夫人驚愕張開的嘴都快震撼地合不攏了。
陳可欣坐在下首位置，看了眼自家奶奶，又看了眼一臉淡定的顧師師。
她嘴角就抽了抽。
這是多麼似曾相識的場景啊！
“大、大……”
陳老夫人都震得說不出第二個字了。
陳可欣歎氣。
這又是多麼熟悉的台詞！
跟她當時知道水墨大觸就是顧師師時候，一毛一樣！
奶奶，也沒比她好多少啊！
也是，她老人家一直以為顧師師是赫赫有名、至少五六十歲的超級國畫大師，甚至認為她一副畫價值至少千萬，現在發現實際情況，完全不同。
一個都沒猜對！
能不震驚嗎？
陳老夫人不知道自家孫女的吐槽，否則估計能讓她立刻抄一遍《孝經》。
“真沒想到，竟然是顧小姐。”
老太太到底是曆練地多。
隻花了一分鐘，就收拾完情緒跟表情了。
但此刻她一張老臉上的興奮跟激動，甚至仰慕、佩服，竟然是絲毫不比從前的少，反而是更為泛濫了。
“真是年輕俊傑，江山代有才人出，英雄出少年啊！早知道大師就是顧小姐，說什麼我都要讓可可早日把你請到家裡來。”
陳老夫人說話都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她當然激動！
原本她接觸的許多水墨大師，脾氣性格都古怪異常，而且遙不可及，輕易是不願意跟她們這種商賈富人有太多往來的。
說好聽的，是大家圈子不同。
說難聽點，就是藝術家不屑於金錢利益，多多少少有些鄙視做生意的人。
這鄙視鏈實在很微妙了。
就連陳可欣聽了她奶奶的話，都不由眼神微動。
外麵坐著的羅娉婷這種富家小姐，從小耳濡目染，鄙視平民跟普通人；而從這個普通人圈子脫穎而出的藝術家，卻是鄙視她們這群隻知道錢的富豪。
這麼一推論，顧師師簡直是站在了食物圈頂端的人！
陳可欣摸了摸鼻子。
她就是豪門圈的藝術家！
原本覺得自己跟大師還有些距離感的陳老夫人，這下是親熱地快忘了自己孫女姓啥。
她一把就握住了顧師師的手，“你是顧家的師師吧？我見過你一次的，那我這個長輩就倚老賣老，叫你一聲‘小師師’了，以後啊，你就把我當做親奶奶那樣。顧家那兩口子畢竟年輕，很多事情都沒有我這種老不死的了解得多，也不會照顧孩子。”
顧家老夫人去世地早。
顧師師，是體會不到親奶奶愛護的了。
“他們隻知道賺錢，談生意，出不完的差，連教孩子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更彆說關心愛護了。”
“你媽雖然性格細致，但也是個沒主見的，生了你之後就傷了身，當年也沒怎麼拉扯孩子的經驗，等你現在長大了，更是不懂怎麼照顧你。”
陳老夫人三言兩語，就準備做顧師師的‘親奶奶’了。
她風光享福了半輩子，但什麼時候能做大師的奶奶！？從沒有過！
而且，對於顧家的事情，誰家又不清楚。
顯而易見，陳老夫人是看不上顧家父母的。
一個小家子氣，搞不懂在想什麼，親女兒不管不顧，隻知道個養女。
一個隻知道利益最大化，把親女兒送到霍家聯姻，就不顧後麵的事情了，送進去之後，還覺得這親女兒也沾了霍家的黴運，乾脆避而遠之了。
陳老夫人不是背後嚼人舌根的人。
但她拽著顧師師的手，看看自家孫女茫然無知的天真眼神，心裡卻是一抽抽的痛。
這話就忍不住說出口了！
如果自家孫女經曆這種事情，那可怎麼是好！？
她的心估計要痛死。
換做可可，在養父母家吃苦，好不容易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之後，卻是又被轉手一腳踢出去聯姻。
媽不疼爹不愛的，整日看著爹媽寵溺養女……
哎。
光是想想，她的心就是在滴血！
“小師師，你以後有什麼委屈，就跟奶奶說。”
“奶奶雖然沒法管顧家的人，但是在陳家還說的上話，家裡彆的沒有，就是錢多！”
“你千萬彆生疏、不好意思開口，家裡房間、一人的口糧是萬萬不會缺的。”
“你在外麵過得不舒心，就來陳家找奶奶，吃喝都算我的，你缺什麼用什麼，儘管跟奶奶我說，我給你買！我私房錢多，兒子每個月都孝順我，家裡老頭子更是存款全歸我！”
陳老夫人說的話，都快讓陳可欣給跪了。
陳可欣從小就聽自家奶奶說，由奢入儉難，所以要節儉。
不要整天跟其他人一樣，隻知道買名牌奢侈品，隻知道表麵風光，巴拉巴拉的。
啥時候奶奶會說家裡錢多到用不完！？
這不就是要人敗家的意思嗎？
陳可欣幽怨地看了下自家奶奶。
到底誰才是親孫女？
陳老夫人總算也接收到了親孫女的目光。
“可可，你彆小氣。”
“以後，小師師就是你的……”
她這才回過頭。
“倒是我疏忽了，小師師，你什麼時候的生日？”
陳可欣嘴角抽搐。
顧師師也是一臉汗顏。
完全懵逼。
還沒理清楚大佬的情況，就被係統一堆響起的提示音給擊懵了。
【滴，收到陳老夫人的好感度！】
【滴！收到張老夫人的好感度！】
【滴！收到趙老夫人的好感度！】
【滴……】
一連串好感度，陳老夫人竟然隻是其一。
而最後兩聲脆響，更是讓她驚愕。
【滴，陳老夫人成為你的迷妹。】
【滴，陳老夫人願意成為你愛護、為你出頭的長輩。】
顧師師瞪眼。
長輩還能理解。
迷妹……？！
她之前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爆馬的，但完全沒想到爆馬竟然收獲這麼大。
她發呆，陳老太太還以為她不想答應。
“小師師，我吃過的米，比你吃的鹽還多。你聽我一句，女人啊，還是要有個靠譜的娘家人。”
“以後，總是有跟丈夫爭吵，鬨小矛盾的時候，到了那天，你不去顧家，就到陳家來。”
陳老太太的聲音，鏗鏘有力。
“你就把我這個老家夥，看做是你娘家奶奶。”
“以前，你家顧老太婆沒死的時候，也是我們養老群裡的。”
陳老夫人說著，就把自己的微信群遞過去給她看。
顧師師低頭，先是看到個群名‘佛係養老群’。
一不小心就一眼瞄到了聊天記錄。
【肥宅快樂：得了個好東西。】
【我的小可愛在嗎JPG.】
一個胖乎乎的兔兔，正扒著門往外看。
【毫無鴨梨：咦，這表情不錯啊，抱走了！】
【肥宅快樂：吼吼，獨家的，懂嗎？是我的生肖，你抱走也沒用。】
【來打我呀JPG.】
兔兔騷包地側握在地，揮舞著粉粉嫩嫩的爪爪。
【不瘦五斤不改名：咦，抱走抱走！我家孫女是兔子！】
【寶寶今年十歲：獨家的？哪來的？我收藏了！】
【肥宅快樂：一群不要臉的老強盜！】
【肥宅快樂：這是大師給我量身定做的！炫耀臉JPG.】
【我一臉懵：是那個水墨大師！膜拜，已收藏！】
【寶寶今年十歲：膜拜，已收藏！】
【不瘦五斤不改名：膜拜，已收藏！】
【毫無鴨梨：膜拜，已收藏！】
【凡凡是我老公：膜拜，已收藏！】
顧師師：“……”
彆的也就算了，但這個‘凡凡是我老公’三次元至少也有六十歲以上吧？
阿門！
顧師師翻了翻剛才係統的好感度記錄，才確認了這些人全是奶奶群體！
這偉大的戰鬥力！
她不由後頸一片涼涼。
上至六七十，下至十五六，女人喜愛美男、帥哥，永不停止的追求優秀配偶的戰鬥力真心無窮大！
她不由就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比小鮮肉顏值不差、財產豐厚的霍大佬，等洗脫了一身惡名，得有多少人追？
羅娉婷算什麼，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顧師師：我要努力！
“小師師，怎麼樣？你跟可可一樣，要不要乾脆就做了我的乾孫女？”
陳老夫人終於朝一代水墨大師伸出了魔爪。
這樣的孫女，來一打她都不嫌多！
顧師師重重點頭，“要，必須的，該出手時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