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眼皮一跳不由一個激靈,“...這是什麼叫法!”
果然年紀小繃不住,顏一鳴暗笑,卻又麵上未曾顯露什麼正經道,“親近才這麼叫的,爹娘還叫我阿鳴呢。”
江逸把“親近”兒子在舌尖品了一遍後,終於將剛剛的慍怒壓下去少許悶聲道,“為何會叫阿鳴?”
“聽說是我生下來後怎麼都不哭,娘因為擔心便取了這麼個名字。”
江逸聰明的順坡教育顏一鳴,“夫人起了這麼個名字定是願你身子康健,你卻說出那般得過且過的話,怎麼對得起夫人的一片苦心!”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顏一鳴趴在桌子上低低的歎了口氣,“我自是知道爹娘希望我平平安安,可是...罷了以後便不說了,免得我們少君生氣。對了,我前些日子看見你一直戴著的玉佩上邊的羅纓舊了,閒來無事編了一條新的。”
說罷從袖中拿出編好的羅纓,遞給麵露意外的江逸,“我手藝還不錯。”
江逸低頭看著顏一鳴手中的羅纓,突然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江逸年歲雖小,卻是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如今正是情.愛懵懂的年紀,突然間心口狂跳起來。
她...是不是不知道此句源於繁欽的《定情詩》,結縭,親結其縭,指的可是女子婚配...
可是低頭對上顏一鳴毫無他意的眼睛,江逸頓時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她許是就是瞧著之前的羅纓舊了單純又編了一條而已。
看他久久未動,顏一鳴遲疑開口,“是不是這羅纓換不得。”
“不是”,江逸回過神來迅速道,從腰間解下玉佩遞給顏一鳴,“你幫我係吧。”
顏一鳴笑了笑接過玉佩,將上邊已然泛舊的穗子解下來換了新的上去,又順手將玉佩重新係在了江逸腰間,色澤極好的玉佩上墜著青藍色的羅纓,極為好看。
“待這條舊了我再編新的給你”,顏一鳴滿意道,像是沒有瞧見江逸怔然的模樣,站起身來“羅纓送到了我也不打擾你看書了,對了,晚上藍秀會燉參雞湯,記得過來。”
說罷穿好鬥篷朝著他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江逸眼瞧著她離開,這才拿起腰間的玉佩,隻是江五爺臨終前給他的玉佩,玉澤極好,上邊的羅纓精致又細巧,說不出來的相配。
江逸坐在書桌前,難得的發了好一會兒呆,許久後才重現拿起了筆,低頭才發現今日所默的未寫完的詩篇後綴了一串娟秀的小楷,正巧將一整首詩默寫完。
因為身子病弱,因為相貌太好,總是讓人忽略掉,其實她也是個極有才情的女子。
江逸笑了笑,又細細瞧了一會兒後,將紙折了起來夾到了珍藏起來的書本中。
日子依舊未曾停歇的走著,江家一眾子弟在參加童試後,依舊無一人考中,即使是備受期待的二房的江三公子,也是遺憾落榜。
江二太太再也不敢誇下海口,夾著尾巴老實巴交的安分了好一陣子,後來顏一鳴偶爾遇上二房一眾人來府上請安,江家幾位姑娘見了江逸各個一臉憤懣,想來二太太未曾出府,卻還是沒管住那張嘴,不知道編排了什麼。
待童試過後,江逸便隨著江家一眾子弟去了私塾念書,顏一鳴問他可曾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江逸從來都是搖搖頭說不曾有,即使顏一鳴發現他今日帶回來的書本中被亂畫了幾筆。
後來聽大哥所生的侄兒說二房的三公子不服氣背地裡使絆子,結果第二天就喜滋滋的說三公子被夫子狠狠責罰了好不丟臉。
顏一鳴看著江逸依舊淡然的臉笑了笑,即使年歲還小,也依舊不好惹。
再之後,定了親的三姑娘與四姑娘也陸續嫁了,又一年過年時回來,已經是有了幾月的身孕,江三姑娘身邊的三姐夫第一次瞧見顏一鳴時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被妻子狠狠掐了一把後這才回過神來,訕笑兩聲,不經意對上一個相貌極好卻年歲不大的少年,被他眼中的狠厲驚了一跳。
再回頭時,那少年已然與顏一鳴說起了話,麵上笑容淺淺,就像剛剛那一刹那隻是幻覺。
轉眼又是半年。
待花紅柳綠荷香滿塘,那年盛夏三姑娘四姑娘皆已做了母親,江逸滿了十五,而已經十八歲的顏一鳴愈發美的出眾,但是卻依舊待在閨中。
無論府上其他人如何著急,顏一鳴倒是難得的淡定,躺在花叢間小睡片刻,擋在臉上的手帕便被人拿了去。
陽光陡然刺入眼睛,顏一鳴下意識用手遮這眼睛,陽光斑駁,懶洋洋的從指縫中看見上方已然身量不複當年的俊逸少年。
喚了她一聲,
“阿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