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一直在靜靜等待著時機,最後一舉拿下最想要的東西, 多年官場走到這個位置是如此, 關於顏一鳴,亦是如此。
從一開始因為懷疑簡相與江夏王之間的勾結, 所以等臨安郡主來京時因此多關注的她幾分,卻從未想到會有如此結局。
一個巧合可以是巧合,兩個巧合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當再次出現更多的重合時, 江逸已經不能不將目光集中在顏一鳴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後,他故作放棄讓她終於放鬆了戒備, 最後一舉拿下了決定性的證據。
他曾在阿鳴死後將她所有的手跡收藏在身邊, 不過是她曾經陪他一同看書時隨意默寫的詩詞, 七年來,那些字跡已經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而七年過去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跡, 江逸孤身一人站在昏黃的燭光前, 驀然間落了淚。
他應該是欣喜的, 他的確是欣喜,她還活著,不是嗎?
可是那一刻的感受,若是用欣喜一詞來形容實在太過蒼白淺顯。從未奢望過的夢,許多年後開始一點一點與現實重合,期待而又忐忑, 直到最後完全重合。
七年前阿鳴死了, 十七歲的少年在所有人麵前流乾了眼淚, 七年之後,已經脫去少年稚氣的俊逸青年,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與月光獨自相伴潤了眼眶。
那一夜,江逸想了很多。
他感激蒼天阿鳴還活著,但在之後卻也思索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到底到底為何,臨安郡主與阿鳴的相貌,除去眼尾那顆紅痣沒有絲毫相像之處。他調查過臨安郡主的確是在江夏王身邊長大,確認阿鳴已經離開並被葬在了江家的祖墳之中,所以阿鳴到底為何會變成臨安郡主。
而她既然是阿鳴,又為何裝作與他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四個字,輕輕敲在心口便是一陣血淋淋的痛,他們曾經有過四年的感情不是嗎,她曾經答應嫁給他的不是嗎,那麼如今又為何是這種結局。
如今這般陌生,那當初又是為什麼,一切,難道是假的是騙局嗎。
想不通,想通了卻寧願一切都沒有想通。
他恨不得下一刻便尋到顏一鳴將一切問的清清楚楚,可是最終還是沒有,他在寒月下坐了整整一夜,毫無思緒的發了半夜的呆,剩餘半夜,終是拋去重重雜念將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整理清楚。
解釋不清為什麼死去多年的人會變成另外的身份另外的模樣,到最後,就算江逸從來不信鬼神之說,可是如今卻由不得自己,荒唐的去想她是不是誌怪故事中的狐仙。
流離在世間的狐仙,在他的少年時光留下了一段銘心的記憶後忘眼雲煙,那本以為是這麼多年最幸福最難忘的年歲,也許隻是她一時興起隨意的玩鬨。
是這樣嗎。
握在手中的紙張,因為這一刻內心驟然的疼痛被捏成一團,那雙素來看不出一絲感情的雙眼像在頃刻間淬滿了無儘的瘋狂,但在片刻之後,那張緊繃到差些失控的麵容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江逸低頭看著被他揉皺的紙張,輕柔的重新鋪平又仔細的折好。
他不應該這麼想的,當初孤苦一人來到江家,沒有人在意他沒有人愛他,是她給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溫暖不是嗎,當初一起的歲月都是真的不是嗎,他觸摸到的感受到了亦是真的,不是嗎。
他不應該抱怨她,他是她黯淡的少年時光最溫暖的曙光,她不曾對不起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