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一鳴曾經考慮過, 若是她就這樣不做任何安排的離開, 那麼注定成為簡相等人眼中的叛徒,而手下那些了解她作為的隱衛,當初顏一鳴曾與他們交代,若是以後自己出了事一定要保護簡玉衍的安全。
雖然顏一鳴的意思隻是為了保證簡玉衍的安全,但是這句話聽在隱衛們的耳朵裡可就是另一番意思。
郡主這是將他們托付給了簡公子,可見在郡主心目中簡公子的分量有多重。
所以按照隱衛們這個想法, 她若是離開,簡玉衍難免從隱衛們口中了解一些細枝末節。
顏一鳴琢磨了不到幾分鐘, 還是輕鬆的做了決定。
江夏王或者簡相看做是叛徒, 更能讓簡玉衍洗清嫌疑,對她來說有益無害,簡玉衍就算真的真的猜到特沒有關係, 按照江逸的智商指數,猜出她的身份尚且需要一兩點證明再加幾個月的時間,所以等簡玉衍真的確認後她定是已經離開了這裡。
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保護太子, 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城門早已關閉,隻不過顏一鳴手中有郡守的令牌,守門的將士們認得她的身份,雖然有些不解臨安郡主大半夜帶著一個俊俏公子出城做什麼,但是卻沒敢多問而是直接開了門。
城門打開兩人急速逃跑, 還來不及關上城門, 一眾騎兵又是迅速趕來。
看見還未關上的城門氣極之下恨不得砍了看守城門的士兵, 大罵一聲眾人策馬又是追出城外, 出城隻有一條官道,趁著他們還未跑出官道也許還追得上。
馬是顏一鳴早早備下的好馬,南宮玄就算再怎麼嬌貴,如今逃命關頭倒是沒有說過一聲苦,雖然顏一鳴已經好幾次看見他在悄咪咪的挪腿。
臨安郡主身份重要,南宮玄逃走又讓他們失去一大助力,派來的追兵,與其說是追兵更不如說是最為精銳的刺客,小蘋果心驚膽戰的提醒顏一鳴快點再快點。
“啊啊啊就差不到兩公裡了!!!”
若是她自己一人定是可以甩開追兵,但是就算南宮玄使出吃奶的勁兒,也達不到她當初在草原上夜行千裡的速度。
眼看著追兵越來越近,顏一鳴看看左右兩邊茂密的灌木林,狠下心拉著南宮玄下了馬,示意南宮玄閉嘴靜靜聽著小蘋果的報數。
在還有不到一公裡的時候,顏一鳴甩鞭抽在馬屁股上,馬兒驚鳴一聲沿著官道向前竄去,顏一鳴一把拉過南宮玄躲進了灌木深處。
不過一分鐘,震破耳膜的馬蹄聲已是如約而至,黑衣追兵們宛如黑夜中的鬼魅,隻剩腰間的利刃迸射出讓人心寒的冷光。
兩人屏住呼吸,直到最後一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視野裡,顏一鳴這才舒了一口氣,不敢再次多做停留示意南宮玄跟著她,迅速走過低矮的枯草灌木,往樹林深處走去。
馬兒走累了一定會停下,那時候他們也一定會發現上了當重新折返。
顏一鳴在之前試探過魏雄傑,確定蘇杭並未在江夏王的控製之下,但如今江夏王舉兵北上,南方還是非常的不安全,所以按理來說繞過城牆北上才安全,而且說不定會遇到前來救援的援兵。
隻是這個到底顏一鳴懂,簡相與魏雄傑不會不懂,追兵們折返之後請示簡相等人後最可能前往的地方依舊是北麵。
一番斟酌之下,顏一鳴還是決定繼續往南走,儘可能的遠離常州城,此處山川不少地形複雜,兩個人躲過最敏感的時期再向北行進,倒是更安全一點。
有小蘋果做監控,顏一鳴可以掌握方圓幾十裡的情況,確定此刻安全沒有追兵趕到,顏一鳴終於鬆了口氣開口說話,有意無意的低頭瞥了眼南宮玄的腿調侃他道,“腿疼不疼?”
“什麼疼不...”
南宮玄下意識接了一句,說到一半頓時氣悶的閉上了嘴,當即又回了一句,“不疼!”
這女人怎麼會這麼直接,騎馬太久大腿內側確實疼痛難當,但這是一個女人該問的問題?
而且他尚且受不了,為什麼一個她卻像絲毫不受影響。
南宮玄側眸去看顏一鳴,月光在樹林的陰翳下將顏一鳴妍麗的臉龐照的不甚清楚,不過卻看得清她那雙亮的驚人的眸子。
那雙眼睛漂亮而又乾淨,可是他卻看不懂。
一開始,她以太子妃做比自取其辱,讓他打心眼裡不喜;後來聽說她瞧上了簡玉衍,南宮玄又覺得這女人毫無定性,水性楊花見一個喜歡一個。
隻是後來知曉簡相與江夏王私下的勾當後,南宮玄才明白,他們明麵上的曖昧,也許隻是為了掩飾私下真正的秘密。
可惜他還不曾知道是什麼秘密,已經落入了簡相的手中。
那夜他恨透了簡相,恨透了她,更恨他多年真心相待的簡玉衍。
那夜那女子一柄寒刀架在他的脖頸間,一刀殺人的場麵曆曆在目,南宮玄有那麼一刹那的震驚,但之後就被一掌劈暈,醒來後徹底成了階下之囚。
這是南宮玄二十多年最暗無天日的一段日子,被親生父親算計,被好友背叛,被這個可惡至極的女人羞辱,天下將戰亂四起,百姓將民不聊生,自己成了他們謀反的籌碼之一,而南宮玄不認為,他那冷清的父皇會為了他做出什麼妥協。
短短二十多天的時間,南宮玄看清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絕望之際讓他發現了得以重生的一點——簡玉衍。
簡玉衍時不時會來看他,幾番試探之下,南宮玄發現簡玉衍似乎另有想法,南宮玄隱隱發現了簡玉衍有助他的想法。
說這是絕處逢生也未嘗不可。
南宮玄預想中是與簡玉衍合作,卻從未想過,這個被他從頭到尾不願意想起的女人,居然會在這樣一個夜晚救他一命。
丟了所有的身份,從此與親人們站在了對立的一麵,不顧危險的,隻為救他一命。
南宮玄突然看不懂了。
為什麼呢。
他這麼想,於是也這麼問了。
“因為你不能死”,一開口就問她最不想回答的問題,您可真是直接的可愛,顏一鳴翻了個白眼無奈道,“您可是大夏的太子。”
“大夏可不止孤一個皇子,更不止一個嫡子”,南宮玄雖然略顯狼狽,但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繼續道,“孤若是死了,還有皇弟在,父皇若是不喜我兄弟二人,還有其餘皇子,大夏的江山不會因為少了一個太子而少了什麼。”
難得南宮玄有這般懂自知之明的時候,隻是此刻顏一鳴倒是更希望他能不要這麼智商在線。
南宮玄看她不答,於是接著道,“你是江夏王之女,此次救我出逃就是背叛了你的父親,若是不慎被抓更會有喪命的危險。”
南宮玄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所以,為什麼要救我?”
顏一鳴震驚,難道這個時候南宮玄終於智商在線要一雪前恥,猜到真相,以示自己確實有資格位列四大男之一?
顏一鳴咳了一聲,“並沒有什麼原因,想救就救了...”
南宮玄突然輕笑了一聲,顏一鳴側過臉,對上一雙讓她震驚的溫柔眼眸,然後聽到南宮玄道,
“今日郡主的救命之恩,孤會永遠記在心上,若是能安全返回金陵,孤定會報答你的恩情,隻是無論如何,孤心裡隻有太子妃一人,所以還是不能答應娶你為正妃...”
顏一鳴傻了。
顏一鳴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
是什麼錯覺,讓她以為南宮玄突然江逸或者邵驚羽附體。
這人壓根不是有自知之明,而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已經膨脹到了沒邊。
顏一鳴十分拒絕的伸出爾康手,“等等!”
打住了南宮玄的話。
“殿下”,顏一鳴真切的開口,“我救你隻是因為我不讚成父王的計劃,所以不想讓你成為犧牲品。”
南宮玄依舊一臉你不用解釋我什麼都知道的神情,顏一鳴崩潰的真誠保證,“我從未想過代替你的太子妃,當然更沒有想過成為你的側妃,我對您沒有一點點男女之情,我救你...其實是受人所托。”
南宮玄挑眉,“受人所托?何人”
何人有這麼大的麵子?
“江逸,江大人”,顏一鳴琢磨了半秒決定將鍋丟給江逸,按理來說江逸應該不會討厭這個鍋。
“江逸?”南宮玄詫異,沉思片刻後笑了起來,“想搪塞也不找個更可信之人。”
江逸從未與他說過他與臨安郡主有什麼糾葛,兩人私下更沒有來往,再者江逸與他一樣心中隻有亡妻一人,又怎會與臨安郡主糾纏不清。
看她左右不願意說,南宮玄居然心情挺好的不再追究。
雖說行為活像女夜叉,但到底還是保持了女子的幾分嬌羞,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逼人太甚。
休息夠了,兩人這才繼續趕路,拋開剛剛這個話題,其餘所有顏一鳴都可以告訴南宮玄。
南宮玄問她蘇杭是不是也在江夏王的控製之中,江夏王是不是已經起兵北上,最後問他為什麼簡相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依舊不滿足。
顏一鳴在前邊探著路,聞言問他,“殿下可知道簡玉衍的真實身份?”
“子安?”
南宮玄詫異。
因為知道了簡玉衍並非真心叛國,所以南宮玄隻當他是因為簡相的緣故不得不反,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簡玉衍其實並不姓簡,而是姓玉”,顏一鳴道,“這麼說殿下可是明白了?”
南宮玄怔在了原地。
玉姓太少,這麼多年來他隻知道一個玉姓,那就是前朝滅國的皇族,姓玉。
“當初□□殺儘玉氏一族卻遺落了一名懷有身孕的宮妃,簡家祖上將那宮妃藏在簡府,待生下皇子後便命人將宮妃送出簡家並當場絞殺後直接火化,隻留下了還在繈褓中的孩子。後來那孩子與簡相一同長大,簡相對外宣稱那是簡老爺收養的養子,待那養子長大後與簡府的小姐生了情愫,成親之後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簡玉衍。”
顏一鳴將當年這段密辛用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說出來,但依舊擋不住南宮玄心頭的驚濤駭浪。
難怪簡相會反。
原來與他一同長得的夥伴,居然有這般驚人的身世。
但是既然如此,簡玉衍又為何要向他透露他並未有反叛之心,更是有意救他?
迷惑?還是再次欺騙?
南宮玄俊臉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顏一鳴頭也沒有回的問他,“現在知道了簡玉衍的身份,若是能回到金陵活捉了簡玉衍,殿下要如何處置他。”
“前朝餘孽,自該處死。”
“還真是冷血”,顏一鳴毫不遮掩的嘲諷一句。
南宮玄被她說的莫名其妙,“前朝餘孽本不該留,簡玉衍潛伏多年,如今害孤落到如此地步,難道孤還要放他一馬?”
你落到這個地步是你太蠢沒有提防你的好父親,顏一鳴心裡吐槽一句,懶得再去反駁南宮玄,最終隻是淡淡一句,“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殿下看到的這麼簡單,以後你自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