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恕正想問她沒有受傷為什麼急著要七傷草,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便僵了起來。
年朝夕說:“你隻需要把七傷草給我送過來就行。”
宗恕突然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緩緩道:“七傷草,我以為你用不上,便用掉了。”
年朝夕看了他片刻,輕笑道:“何時用的,用給誰?”
宗恕閉了閉眼睛:“三年前,阿妍練功出差傷了內府,情急之下,我用給了她。”
年朝夕看著他,半晌,笑道:“宗恕,我的藥,你真是用到了個好地方。”
宗恕的神情難堪了起來,卻又無從反駁,隻能沉默地站在原地,她嘲諷的視線落在他臉上,比直接打他一巴掌更令人難以忍受。
他想說自己並非故意用她東西,他想說當時情況緊急,可他知道無論他如何說,這些在她眼裡都不能算理由。
歸根結底,他拿她的東西用給了彆人。
換做從前,這種事情她不會計較,因為她將藥扔在藥廬,就是任他取用。
可現在不一樣。
宗恕閉了閉眼睛。
年朝夕看了他半晌,終於冷冷道:“我不管你用在何處,現在,我隻要一味能媲美七傷草的藥。”
宗恕睜開眼,深吸一口氣,道:“我將七葉蘭給你。”
七葉蘭是他親手種下的草藥,修真界幾乎已經絕種,他從一絲根莖培養起,至今養了百年。
同樣是內傷藥,藥效是七傷草的幾倍不止。
宗恕養到至今,沒舍得用過它。
於是年朝夕便笑了出來,淡淡道:“我讓魘兒陪你取。”
宗恕閉了閉眼睛:“不必,我會給你送過來。”
他剛剛才惡心了年朝夕一把,年朝夕怎麼會讓他好過,便故意道:“不止取七葉蘭,六十多年過去,誰知道你藥廬裡用了我多少草藥,魘兒記性好的很,她點一點缺了多少,你們藥廬也好補上。”
宗恕甩袖而去。
他背後,年朝夕哈哈大笑。
……
第二天,年朝夕帶著剛摘回來的七葉蘭去找雁危行。
雁危行他們沒有住在城內,而是住在月見城外一座死潭旁,住的地方是一座被練成法器的洞府。
她還沒到的時候,淨妄正試圖讓雁危行吃藥,雁危行拒不配合。
他不僅不配合,還直接將淨妄一腳踹進了潭水裡,以實力證明自己不但沒事,揍他一頓還不是問題。
淨妄從潭水裡爬出來,氣得直冒火:“你以為我樂意伺候你這大爺啊!費心費力不領情,老子不乾了!”
雁危行抱著劍站在一旁,冷聲道:“我不需要吃什麼藥,舊傷而已,每月一次,難不成我次次這麼吃藥!”
淨妄看他這生龍活虎的似乎還能再給他踹進水裡八百回的模樣,抹了把臉,覺得他這輩子都不用吃藥了。
正在此時,遠遠地有聲音傳來,兩個人立時都靜了下來。
先是一個嬌俏女聲,“姑娘,我好像看到了,雁道君是不是住在這裡啊?”
然後是一個慵懶如碎月一般的聲音:“你信你家姑娘,就是這裡,錯不了。”
聲音落下,淨妄尚且還在思考這聲音是誰,雁危行卻突然麵色一變,端起藥碗一飲而儘,隨即轉身就進了洞府。
淨妄看得一臉懵逼,跟著走了進去,剛想問他怎麼突然又想喝藥了,就見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一腳把他踹進寒潭的雁危行此刻直挺挺的躺在了榻上,渾身一股藥味。
淨妄:“……”
下一刻,洞府門口傳來聲音,“雁道君……咦?真的是雁道君?這是怎麼了?”
淨妄僵硬的轉過頭,看到了月見城的小城主。
她的視線越過他,落在了雁危行身上。
然後皺眉:“昨天演武台上雁道君臉色就不對勁,沒想到居然比我想得還嚴重。”
淨妄轉頭看。
那雁道君演技著實拙劣得很,就這麼直挺挺地躺著,連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都不會,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躺屍了。
於是他靜靜道:“怎麼了?大概是死了吧。”
小城主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了進去。
侍女魘兒在她背後小聲斥責道:“法師彆開這樣的玩笑!”
淨妄緩了一會兒,等終於緩過神來,就見小城主正將一株草藥遞給雁危行,而方才還冷硬的說著自己不需要藥的雁道君,此刻正低低地說:“多謝年姑娘贈藥。”
辛辛苦苦熬了半天藥的淨妄:“……”
他正準備表達不滿,視線落在那株藥材上,立刻驚呼道:“七葉蘭?!”
他快步走了過去。
雁危行準備接過藥材的手立刻頓住,問道:“很珍貴的東西嗎?”
淨妄言簡意賅:“絕種靈藥,把你賣出去十次也買不起。”
雁危行立刻收回了手,不讚同的看向年朝夕,道:“這個,姑娘應當自己留著。”
年朝夕看了看手裡的草藥,微微笑道:“沒關係,反正這株草藥算是我白得的。”
兩個人推拒來推拒去,看得淨妄眼直又眼饞。
最後,他幽幽道:“雁危行,小城主對你這麼好,從此以後你做牛做馬報答小城主吧”
有那麼一瞬間,“做牛做馬”這四個字居然讓雁危行意動,然後他很快又反應過來淨妄的話有多不靠譜。
他正準備斥責他,淨妄卻直接從一旁拿出了他這次演武贏來的鑰匙,十分狗腿的遞給年朝夕,然後以一種推銷的語氣說:“小城主,雁危行贏來這鑰匙,原本就是打算給你的,如今鑰匙給你,雁危行再送你做牛做馬一輩子,你讓我摸一摸這七葉蘭如何?就摸一摸,不虧!”
年朝夕:“……”
雁危行:“……”
魘兒:“……”
雁危行抬腳又將淨妄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