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猛然睜大了眼睛,看向了麵前的惡蛟。
惡蛟冷笑道:“封印我六十多年,這便是你的下場!”
下一刻,她被折斷了手腳,扔進了惡念化作的魔軀之中。
萬魔分食,痛苦死去。
年朝夕全程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看”著,此刻才恍然分清何為現實何為幻覺。
那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可哪怕是如此,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萬魔啃噬,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幾乎令年朝夕將同樣的痛苦感同身受。
然而這如同夢境又如同幻境,仿佛當初被惡蛟拉進回憶識海一般的景象卻仍舊沒有結束。
在“自己”死後,年朝夕以旁觀者的視角看到了她將符咒送到鄔妍手上時正發生的事情。
她在殫精竭慮的想著如何讓他們成功逃出去,那三人卻在商量著如何才能護著實力最低微的鄔妍安全離開。
宗恕問,那兮兮呢?
牧允之沉默片刻,說,我會留下來,死也會陪她一起死,這是答應過伯父的,你們帶著鄔妍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所有人都知道她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可能是一個月兩個月,可能是一天兩天,也可能在離開的路上就撐不下去了。
於是,所有人便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道是沉重還是難過。
年朝夕也沉默地看著,心裡卻明白,這已經是舍棄的姿態。
但她心中居然沒有多少多餘的感情。
隨即她又看到了她死後發生的事情。
一節節一段段,如片段一般快速閃過。
她看到接了她符咒的鄔妍不知為何,並沒有將這符咒來源於她的事情說出去,也沒有將她去了困龍淵的事情說出去。
於是得救的人便都以為鄔妍才是那個救命恩人,而因為找不到她,甚至連屍骨都找不到,不少人偷偷覺得她當初是臨陣脫逃了。
她看到宣稱要和她一起死的牧允之好好地現在鄔妍身邊。
她看到戰神圖譜莫名出現,引得天下追逐。
她看到自己那前未婚夫攪動風雲拿到戰神圖譜,若乾年後,終成一代戰神。
那時候他和鄔妍成了親,婚禮之上,他人對鄔妍的稱呼是,當初那個戰神的女兒。
而提到她,大概隻有幾個人還記得當初的“臨陣脫逃”。
而這些,全都被擠在了她穿書的那本短短的一章之中,從生到死,草草結束。
這就是她在那本中的全部戲份,一個一章死的女配。
年朝夕曾經非常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如今知道了,她卻隻想怒罵一句老天。
她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知道整本的來龍去脈。
於是心神激蕩之下,年朝夕活生生氣醒了。
醒來之後,身下堅硬非常,她似乎躺在一塊什麼石頭上,而睜開眼睛,卻是黑的不透露出一絲光亮的天空。
天空之上,惡念湧動。
年朝夕一驚,猛然站起身來。
入目所及之處,惡念包裹住了整個月見城,幾乎和方才她夢境中看到的重合。
一個詞出現在年朝夕腦海之中。
萬魔圍城。
可是,現在的時間,和那之中萬魔圍城真正開始的時間,分明還差了近乎有十天!
為什麼突然發生了?是因為她提前去了困龍淵?還是因為她當初及時發現了困龍淵的異常,重新封印住了惡蛟?
年朝夕不明所以。
但現在似乎還不是讓她想這些的時候。
她起身的時候沒有察覺,此刻才突然發覺鼻端血腥味濃重,與此同時,耳邊還傳來了沉重的、似野獸一般的喘·息聲。
十足危險。
年朝夕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這才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同時忍不住想,她昏迷時雁危行分明在,為什麼現在沒有看到雁危行,他出什麼事了嗎?
這個念頭剛落下,視線之內,一攤血色濃稠,血色之上,無數魔軀的殘肢四下散落,幾乎壘成一座小山。
那小山之上,扶劍半跪著一個人。
年朝夕猛然睜大了眼睛!
雁危行!
他玄色的長袍被血浸泡的粘稠又濃重,微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卻野獸一般喘·息嘶吼著。
忽然,他抬頭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之中,沒有一絲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