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個混蛋裡選一個不那麼混蛋的。
有點兒好笑。
她現在若是說她一個都不選,讓他們全都滾蛋,他們會聽話嗎?
想必是不會的。
不過既然都讓她選擇了……
年朝夕突然笑了一下,邁著僵硬的步伐緩緩走向宗恕。
那一刻,牧允之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他想將她搶回來,他想立刻將宗恕五馬分屍。
但他也知道,哪怕他現在殺了宗恕,也改變不了兮兮選擇了彆人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牧允之突然捂住了胸口,靈力肆虐經脈,痛到不能呼吸。
恍惚之中,他眼前閃過了許多個年朝夕的身影。
她幼年時的、她少年時的、她和他訂婚時的、他們未訂婚時的。
一個個年朝夕,穿著不同的衣裳,卻一齊朝著他跑了過來。
牧允之這時候才恍然想起,在那個時候,隻要他出現在兮兮的視線裡,兮兮一定會走向他。
他習慣了她朝他走過來。
而今她走向彆人的時候,便顯得這樣痛徹心扉。
而另一邊,宗恕看著一點點走近的年朝夕,同樣不可置信。
隨即就是一陣無法抑製的狂喜。
他甚至忍不住想,哪怕兮兮走過來是要他的命的……
年朝夕站在他麵前,問道:“你說,你這條命,我隨時可以拿去?”
宗恕這一刻才有了塵埃落地的真實感。
果然是如此。
於是他說:“是。”
年朝夕笑了笑:“那我接下來做什麼,你都不會反抗?”
宗恕笑了笑:“你殺了我我都不會還手。”
年朝夕:“很好。”
她動了動腳。
宗恕閉上了眼,心中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與他而言,能死在年朝夕手上也是一種解脫。
年朝夕察覺自己腳上積攢了一些力氣,突然嗤笑一聲,在宗恕準備赴死的表情中抬起腳,狠狠地踢向了他的下三路!
宗恕:!
他痛的瞬間彎下腰,臉色鐵青!
而這個身體本來就不受年朝夕控製,年朝夕積攢許久的力氣用完,力竭之下站立都不穩,徑直往後倒了下去。
年朝夕心想能踢這麼一腳自己摔一下也值了,然而下一刻,一陣風從她身後掠過,年朝夕突然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怎麼這麼不小心?”
是雁危行!
雁危行找到她了!
年朝夕意識到這一點,先是喜悅,隨即麵色大變。
等等!那也就是說,剛剛她往人下三路踢的情景……被雁道君看到了?!
年朝夕瞬間麵色灰白。
下一刻,讓她整個人直接失去顏色的事情來了。
她那個跑得飛快的舅舅從天而降在她麵前,以一種驕傲的語氣對她說:“不愧是我秦擲風的外甥女,打架都知道往最狠的地方打!”
年朝夕:“……”
她和親舅舅正兒八經的第一次見麵,親舅舅目睹她踢人下三路。
請問往後餘生,這樣的舅甥關係還有救嗎?
年朝夕心如死灰。
她勉強抓住雁危行的衣袖,低聲問:“舅舅知道了?”
雁危行的聲音中帶著笑意:“我路上正好看到舅舅,就都告訴舅舅了。”
年朝夕:“……”等等,你為什麼也叫舅舅?
此時此刻,她舅舅正落在她麵前,她的身體負在她背上。
年朝夕在雁危行懷裡仰起頭,張了張嘴,想叫聲舅舅。
舅舅卻把她的身體放了下來,抬頭看向雁危行,聲音帶著危險的不滿:“臭小子,你還準備讓我外甥女就待在這泥木做的破身體嗎?”
雁危行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話語裡的不滿,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道:“兮兮,我把你的神魂拉回去,你稍微忍耐一下。”
年朝夕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兩個人腕間的紅線緩緩顯現,雁危行猛然拽住那紅線,狠狠往後一扯——
年朝夕的神魂被人猛然勾住,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
下一刻,塵埃落定,腳踏實地。
年朝夕猛然睜開眼睛,四肢輕便,如指臂使,再也沒有一絲不協調。
她從未像現在一樣感受到一幅合適身體有多難得。
她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
她再看向原本自己躺著的地方,僵硬木訥的木偶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居然顯得這樣幽深恐怖。
年朝夕想起自己居然在這樣一具身體裡躺了這麼久,一時間頭皮都在發麻。
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雁危行從她身後扶住她,低聲問:“兮兮,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年朝夕搖了搖頭。
抬起頭,卻看到秦擲風正站在他們麵前,麵帶不滿的看著雁危行,道:“小子,你給我差不多點!放開我外甥女!”
年朝夕失笑,張了張嘴,低聲道:“舅舅。”
秦擲風的神情一點點柔和了下來。
他走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叫兮兮,對嗎?”
年朝夕用力點了點頭。
秦擲風忍不住笑道:“挺像你父親的。”
年朝夕眼眶穆然一熱。
她低聲道:“舅舅,我……”
秦擲風揉了揉她的頭,笑容包容:“好孩子,有什麼話先放在心裡,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
下一刻,他抬起頭看著雁危行,眉眼淩厲。
“小子,先隨我殺上一個來回,我再來算你拐我外甥女的賬,你有沒有膽子跟上來?”
抬起眼,宗恕和牧允之的身後密密麻麻的修士湧來,護衛在他們二人身後,敵視地看著他們。
宗恕被人扶著站起身,聲音嘶啞:“放開兮兮!”
牧允之抽出劍:“給我留下!”
前後夾擊,他們不知不覺間居然被圍在了中間。
年朝夕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從儲物戒中抽出了細劍。
雁危行隻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淡淡道:“對付他們,還用得著膽量?”
秦擲風哈哈大笑。
他將提著細劍想站在二人麵前的年朝夕又按回他們身後,淡淡道:“現在你有舅舅,你就隻用站在這裡,看著我來給你帶來勝利,我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拔劍。”
年朝夕感動的不行。
下一刻雁危行又不甘落後地說:“你還有未婚夫。”
秦擲風當即暴怒:“見鬼的未婚夫,你是誰未婚夫!我承認了嗎!”
雁危行頓了頓,說:“您上次離開之前,承認了的。”
秦擲風暴怒:“我承認個鬼!我什麼都沒承認!”
另一邊,牧允之像是被那句“未婚夫”刺激到了一般,猛然抬起頭:“你說……誰是未婚夫?”
秦擲風當即調轉矛頭,怒道:“誰是未婚夫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他猛然抽出了劍,“小子,跟上來!”
下一刻,雁危行也抽出了劍。
他玄衣迎風烈烈,一劍揮出,遠處三座山頭被直接削平。
轟然聲中,雁危行提劍冷冷道:“死或滾,選一個。”
年朝夕看著那三座被削平的山頭,震驚的幾乎反應不過來。
恍然中,她聽到自己舅舅“臥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