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妄話音落下,年朝夕探究般的看了過去。
淨妄神色如常的嗑瓜子,一雙眼睛看著玉台之上的佛子。
此時此刻,整個會場已經強行平靜了下來,佛子正準備講經,他一身隆重的袈裟,寶相莊嚴。
年朝夕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問:“法師,發生什麼了?”
淨妄輕笑一聲,也沒賣關子,淡淡道:“破靈璧之前,每一任佛子通常都會與靈璧溝通,這被看作是對天道的敬告,而每一任佛子與靈璧溝通之時,都能得到靈璧的回應。”
淨妄頓了頓,道:“昨夜佛子與靈璧溝通,靈璧未曾回應。”
年朝夕此時還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有些懵然地問道:“沒得到靈璧的回應,會怎麼樣嗎?”
淨妄就輕笑了一聲,解釋道:“小城主啊,佛宗的靈璧是天道賜予,靈璧的回應也就是天道的回應,之前許多次破靈璧,佛子給予溝通,天道給予回應,而這次,佛子三次溝通靈璧,天道毫無回應。”
年朝夕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接布了個隔音的結界下去,問道:“什麼情況下天道會在你們溝通靈璧的時候不予回應?”
淨妄斬釘截鐵道:“在此之前,從無這種情況。”
年朝夕一時啞然。
淨妄這時候也終於露出幾分苦惱的神態來,“正因為毫無先例,所以沒人知道天道不予回應的話會發生什麼,有可能虛驚一場平安無事,也有可能這次接靈禮會出現你我都想不到的岔子,畢竟誰都不知道天道不予回應和破靈璧有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年朝夕沉吟片刻,突然道:“自正魔大戰之後,天道似乎就很少再回應人間修士了,我記得一向修命理的宗門和修士都退隱了不少,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天道才沒有給予回應?”
淨妄點了點頭,“有人猜了這個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
他看著佛子,緩緩道:“被天道認可的人才有破靈璧的資格,還有一個原因……佛子未曾受到天道認可。”
年朝夕豁然抬頭看向玉台之上的佛子。
這時候講經已然開始,佛子口中的經文命理,格外引人入勝。
而不知道是不是年朝夕的錯覺,她看過去的時候,佛子就像是有所察覺一般,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是等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的時候,佛子依舊是寶相莊嚴,用不緊不慢的語調講經,視線落在台下,卻沒有再看任何人。
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問:“所以會是這個原因嗎?”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那事情就大條了。
接靈禮上,佛宗培養了幾百年的佛子沒有得到天道的承認。
佛宗丟麵子事小,一旦靈璧真的因為佛子沒得到天道承認而斬不開,那坐落於魔界之側的佛宗就要再次麵臨長達四百年魔氣的侵蝕了!
年朝夕看向淨妄。
淨妄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這就是他們把我叫過去的理由。”
年朝夕了然,沒等他說完就接話道:“當年被天道承認的佛子有兩個人,佛宗選擇了現在的佛子,結果現在的佛子沒有得到天道的回應,那佛宗肯定要叫另外一個佛子試試,如果另一個佛子得到回應了,那就是他們選擇的佛子有問題,如果也沒有得到回應,那就是天道有問題。”
所以,她看向他:“你得到回應了嗎?”
淨妄頓時翻了個白眼:“我要是得到回應了的話現在還在這裡?”
年朝夕了然。
天道選定的兩個佛子全都沒得到天道的回應。
這種情況的話,有八分幾率是天道自己出了問題,剩下的兩成幾率是現在的兩個佛子在天道眼中全都是有問題的,所以乾脆一個都不予回應。
這種情況……如今的佛宗算是騎虎難下了。
誰也不知道天道沒有回應會不會對破靈璧有什麼影響。
可四百年期限已到,接靈禮的請柬也已經發下,今天無論是為了接下來四百年純正清澈的靈力,還是為了佛宗的麵子,接靈禮都不能停下。
怪不得剛剛鄔妍在金蓮上鬨了這麼久,佛宗居然毫無反應,一直等到她快鬨完,事情都快發酵了,主持才親自出來製止事情再次惡化。
估計是自己都焦頭爛額了。
年朝夕想了想,突然說:“法師,等接靈禮結束了,你乾脆和我們走算了。”
說真的,她已經不覺得這地方還有什麼能讓他待下去的必要了。
淨妄沉默良久。
年朝夕都快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突然聽到淨妄道:“小城主。”
年朝夕:“嗯?”
他道:“謝謝。”
年朝夕失笑。
……
佛子講經過半,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正在此時,一直留了兩分注意力在鄔妍身上的年朝夕發覺有兩個僧人趁著所有人都關注著佛子與其他佛修辯經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將鄔妍帶出了會場。
年朝夕一頓,隨即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雁危行看著年朝夕的背影,也起了身。
淨妄見狀壓低聲音道:“我說,你是跟屁蟲嗎?人家女孩子解決個人矛盾你也過去?”
雁危行看了看一旁有所動作的牧允之,淡淡道:“這就是為什麼你是個和尚,而我有未婚妻。”
說完越過他就離開。
淨妄:“……”
他嗤笑一聲,從袖子中拉出一塊黑布就蓋在了自己臉上,整個人歪倒在椅子上,下一刻鼾聲響起。
不管了,睡覺。
另一邊,年朝夕跟著那兩個僧人繞到了這座山崖之後,山崖的另一麵就是一個狹長的出口,此刻正大敞著,無人把守。
年朝夕心裡奇怪,把鄔妍帶到這裡,佛宗這是要放她離開嗎?
而正在此時,那兩個和尚突然在臉上抹了一把,下一刻容貌就發生了變化,哪裡還有什麼和尚,出現在他麵前的分明就是兩個長發修士。
易容丹!
有人裝成和尚混進了佛宗?
此時,其中一個修士正陰森森地對鄔妍說:“你來之前,可沒告訴我們會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鄔妍輕笑一聲:“我的情報幫你們殺了牧允之三個下屬,這些還不足以讓你們幫我把這件事抹平嗎?”
那人輕笑一聲:“你膽子還真夠大的,要不是有人怕接靈禮結束後出事吩咐將你從會場帶出來,我們還找不到機會混進接靈禮,到時候你就等著被他們撕碎吧。”
年朝夕在一旁聽著,臉色越來越沉。
她已經篤定了,這佛宗裡絕對有人在幫鄔妍,或者說,是在不著痕跡的推動著今天這件事的發展。
否則的話,堂堂第一佛宗,怎麼可能被兩個吃了易容丹的修士就這麼混進來,還當著眾人的麵將人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帶走?
此時,另一個修士打斷了鄔妍和那修士的機鋒,冷冷道:“彆吵了,要走儘快走,否則被他們發現不對勁,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兩個人立時停了下來,朝那不引人注目的狹長出口走入。
年朝夕抽出了儲物戒中的細劍,猶豫著要不要攔一攔他們。
否則的話這個鍋事後不知道要背到誰頭上。
而正在此時,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她。
年朝夕一驚,差點兒揮劍過去。
直到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兮兮,是我。”
年朝夕猛然放鬆下來,壓低聲音抱怨道:“雁道君!你不要突然出現,我很容易傷到你的!”
雁危行低低笑了一下:“不會了。”
這麼一會兒功夫,年朝夕也下定了決心,她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她立刻就想走出去。
然而雁危行卻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低聲道:“兮兮,你彆急,且看下去。”
年朝夕一愣,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這是三個人已經走到了那出口處,正準備通過那狹長的通道。
然而正在此時,那兩個易容的修士毫無預兆地失去意識倒了下去。
鄔妍一驚,立刻抓住了其中一個修士放在自己身前,冷冷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