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冷眼看著眾人反應。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表現的很氣憤,有人氣憤是假,有人氣憤是真。
一小部分人也表現的很安靜,有人鬼祟不安,有人若有所思。
一時之間,眾生百態,年朝夕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很可笑。
她從曲崖山回來,還在修真界轉悠了這麼久,為什麼偏偏要把這場必然會來的宴會推到半個月後?
一部分是因為月見城要做準備,一部分是因為年朝夕在等。
等著剛剛登基根基不穩急需立威的妖皇能從曲崖山那些人嘴裡審出什麼。
而這結果,既讓她覺得大吃一驚,也讓她覺得不出所料。
那份名單到她手裡的時候,她可從未想過修真界裡能有這麼多道貌岸然之徒,表麵上一派清風朗月,背地裡做儘了肮臟鬼祟之事。
區區幾場利益動人心的交易、一個空穴來風的戰神圖譜,因為彼此不可言說的私心,一手攪弄了修真界百年的鬥爭,搭上這麼多日後大有可為的弟子。
年朝夕替那些如今連屍骨都找不回來的人覺得不值。
或許有人會覺得,既然曲崖山是利用戰神圖譜之爭擄的人,被擄之人多多少少都對戰神圖譜起過貪念,若不是這貪念他們也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他們多半也是自作自受。
但年朝夕比誰都明白不是在這個理。
她做過上位者,自然比誰都明白一個上位者的命令有多不可違抗,而對那些自小在宗門長大的弟子來說,宗門的利益對他們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弟子們的地位和修為注定他們不會對戰神圖譜抱有什麼幻想,真正對它有貪念的,是上位者們。
但上位者們的決定恰恰主宰了他們的命運。
他們或許都不知道自己要爭的是個什麼,或許十分清楚大佬們的鬥爭與他們無關,但他們仍舊被卷進了這場鬥爭之中。
而犧牲最多的,恰恰就是他們。
所以年朝夕才會這麼憤怒。
他們若真是自作自受也就罷了,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其實根本就是彆人衝鋒陷陣的棋子。
就像無音宗的那兩個弟子,兩人不過是結伴外出訪客,正好碰上了兩派爭奪,稀裡糊塗的就被抓到了曲崖山。
這樣的人太多了,
而那些躲在背後攪弄風雲的人,豈能不知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帶走了多少條人命?
年朝夕嘴角泛出一絲冷笑來。
宴會之上喧嘩半晌,一人突然起身,衝年朝夕行了一禮。
那人是曾經的父親手下的兵將,舅舅這次找人借兵,就有他一份。
有人站出來,其他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年朝夕聽見他緩緩問道:“小小姐,在下隻問一句,那位妖皇可信與否,他丟出這樣一份名單,是否有挑撥離間之嫌?”
年朝夕麵色微微緩和。
曲崖山的事情就發生在妖族,也不怪他覺得不可信。
年朝夕隻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可信,我不是輕信之人,拿到名單之前我已派人去調查,拿到名單之後,名單上的人和我調查的人儘數重合,其餘我沒有調查到的人也已派人尋求證據。”
那人便點了點頭,然後出乎意料地說了一句話。
“小小姐既然覺得可信,我便信小小姐,如有需要,今日之內,我可任小小姐驅使。”
年朝夕先是一愣,隨即眉目舒展。
這是她所想過的最好的情況。
她怕就怕這些人不信她,讓她不得不采取極端行動。
到時候動靜可就大了。
要知道,這些人裡,有的人是瞞著宗門自己私自和曲崖山交易的,有些人可是滿門上了曲崖山的賊船的啊!
年朝夕暗暗鬆氣。
但她這口氣是鬆了,有人卻不樂意了。
在那人身後,一個年輕人突然起身,急道:“師尊!不可輕易便下決定啊!”
父親的老下屬眉頭一皺,不怒自威,冷冷道:“現在你是能替我做決定了?”
那人渾身一僵,頓時不敢說話了,心裡卻在暗暗著急。
年朝夕卻在此時輕笑著開了口。
她聲音不緊不慢,開口確實石破驚天。
“世伯也不必怪您這弟子。”她緩緩道:“畢竟利用活人生機修邪道,進度一日千裡,麵子上是挺好看的,但再好看也經不住查吧?”
她嘴角含笑,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臉色卻都變了。
修邪道?
眾人震驚地看向他。
那人麵色慘白,見勢不妙,心知已經沒有轉圜的可能,當機立斷,拔腿就跑,路上甚至脅迫了自己的小師弟。
小師弟還沒從自己師兄修邪道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已經被挾持,渾身顫抖了一下,僵硬著聲音叫:“師兄?”
宴會上都是人,他又怎麼可能跑得了,很快就得攔了下來。
但他也不急,脅迫著自己師弟,口中道:“小師弟,你原諒師兄一次,師兄隻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