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讓人失望,書生心中歎息的時候,鬱青青開始默寫經書了。
找回了手感,鬱青青寫字就有了曾經七八分的水準。
秀氣簪花小楷,比劃之間帶著清瘦風骨,寫字自有一股韻律在其中,讓人見之忘俗。
這等有力的小楷,讓人決計猜不到這是女兒家的字。
書生立即打起精神,繼續往下看,這丫鬟抄書剛開始有些生澀,越往後寫這字就越出挑了。
練字的時間如同那位夫人說的恐怕並不長,但是寫字的丫鬟是有些聰明的,她寫字有框架,卻並不拘泥於名家的手筆,是帶著自己的韻律和節奏在其中。
“好字。”掌櫃也有些眼力見,而他這樣一出聲,鬱青青就擱了筆。
“我就先寫這麼多。”鬱青青笑著說道,“掌櫃,您說是好字,可要請我們夫人抄書。”
掌櫃倒也痛快,當即點頭。
就像是鬱青青自吹的那般,這字比不少舉人都要好,他也請了其他書生抄書,其他人都比不上這丫鬟的字。
他看著薛娘子的目光有些火熱,心想著這位夫人隻怕更厲害!
薛娘子心虛垂下眼,並不言語,隻讓鬱青青說話。
鬱青青一共挑了三本書,領了筆墨空白書冊,用一粒金豆作為抵押,約定好半個月後送書。
等到出了書肆,薛娘子鬆了一口氣,走得遠了,才開口:“你怎麼字寫的那麼好?”
薛娘子看著剛剛鬱青青的氣度,甚至一瞬間以為她是哪家的閨秀。
“我跟著弟弟學得。有點天分罷了。”
薛娘子看了一眼鬱青青,“你之前說是要開食肆,還準備就在縣城裡開,到時候掌櫃的又看到了你,怎麼辦?”
鬱青青失笑,心中越發肯定曾經的薛娘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書肆是清幽之地,但也是開門做生意的,和其他做生意的掌櫃沒什麼兩樣。”
“若是在街上看著了我,最多納悶一下,或許還會好奇的問問我,不會苛責我的。”
“我攬下抄書的活計拿得是行價,又不是多要了他不少銀子,而且也是女子抄書,字還是好字就夠了。對掌櫃來說,最多納悶一會兒,很快就會甩開。”
薛娘子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是這個道理,又不是抄寫的佛經,有許多講究。
“你說得也是,回去以後好好抄書,我讓穗穗不要煩你。”
鬱青青看到了薛娘子把錢滑入到了裝書的籃子裡,她好笑地把錢拿了出來,再塞給薛娘子。
“薛娘子,剛開始都說好了,您幫我這個忙,我給您錢。”
薛娘子莞爾一笑,堅決推辭錢財,昨天她隻是看著鬱青青執拗,暫且拿下,可沒準備占對方的便宜。
“賺錢不容易的,我不過就站一站,才說了幾句話,都是你自己的功勞。而且我一直挺謝謝你,一來是穗穗的事情,二來就是……今兒遇到了鄒娘子,她見著我什麼都不說了。”
薛娘子最煩的就是鄒大嬸,昨個兒聽女兒穗穗的話,很難想象鬱青青和鄒娘子大吵一架的模樣。
今兒見到了鬱青青的嘴皮子利落,她這才信了鬱青青真的把鄒娘子懟得說不出話來。
“您拿著吧。”鬱青青眨眨眼,“到時候我還想要和您一起做食肆。您應該知道,我小叔的那點心思。所以,若是您替我瞞下賺得錢,我小叔絕對不會起疑。”
鬱青青在和薛娘子說過幾句話之後,就發現薛娘子的臉皮太薄了,不願意占人便宜,這樣正好,鬱青青可以放心地和她合夥做生意。
薛娘子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和她說這些事情,手發抖,眼都有些紅了, “你說什麼呀……”
鬱青青看著她的模樣,可以想象這人倘若是遇到了呂氏得被欺負成什麼模樣。
想到了上輩子鬱廣德大受打擊,呂氏甚至願意出錢讓鬱廣德去尋歡,薛娘子的命運恐怕不會好,會不會死了?
“薛姨,我小叔是有這個心思,我也不知道您的心思,不過,我提醒您一件事,我奶奶性格可十分不好相處,我小叔是晚來得子,她最疼我小叔,家裡有什麼好的,都給我小叔的。在她老人家的眼中,小叔得配個天仙才成。”
鬱青青說的坦白,才讓薛娘子羞澀稍減,甚至最後還被她的話逗笑了。或許是因為剛剛看到了她的本事,她很難把鬱青青當做純然的十三歲小姑娘。
“我沒有再嫁的心思。”薛娘子小聲說道,“如果可以,我是想要搬離這個院子的,隻是,我住下沒多久穗穗就生病了,我手裡錢也不多,不好再搬走的。就隻能夠買一把鎖,這樣掛著。”
薛娘子的目光澄澈,鬱青青壓根看不出她對鬱廣德有一絲的情意。這樣一想,越發覺得眼前人是個可憐人。
薛娘子說了不少,就乾脆繼續說道,“你說食肆的話,可以掛上我的名,我當做幫你好啦,你要想瞞著自己賺點錢可以的,我就不用和你合夥做生意啦。我做飯你上次也吃過了,不大好吃。”
“我做得也不大好,不過我運氣好,得過一本食譜,打算這段時間試一試,到時候薛娘子還請一起,若是能夠做得好鹵味,總比洗衣服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