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陰暗的情緒在心中晦生,慢慢積蓄起來,倘若是有一天發生些什麼,這些情緒就會猛地爆發出來。
夫妻兩人說了一會兒舒雅兒,更多的還是說起了荒田和製冰。他們一會兒想著這雨下的大些,最好不要讓荒地那裡燒得太過,一會兒想著最好天一亮就放晴,再度熱起來才好去製冰賣冰。
兩人如同烙餅一樣正反兩麵被烤著,等到天亮了,雨也小了一些,不顧泥濘趕往荒地。
牛家當家人正從那邊回來,見著了舒家人笑著說道:“早晨吃了沒有?去我家吃吧。”
“那就不用了。”錢氏看著這笑容,心中一突,說道,“今兒難得天氣清爽,咱們可以把先前說好的契子給定下。”
牛家當家人搖頭,“這就不用了。這荒地不賣了。”
顯然舒家的祈禱並沒有生效,最壞的事情發生了,山火好巧不巧地燒通了泉眼,潺潺流水滋潤了荒田,貧瘠的土地會在山泉的滋潤下重新成為沃土。
舒家和牛家的契子簽了一部分,因為舒家的錢不夠,還有一部分沒有簽下,現在就導致了兩家有官司要打,牛家反悔不想賣田,還想把已經簽訂了契子的回收回來,而舒家堅定想要全部的荒地,理由也是現成的,他們其實已經立了契,就隻差去官府備案了。
牛家有牛家的理由,舒家有舒家的借口。
兩家這樣拉扯著,整個河田村都因為這場買賣而沸沸揚揚,荒地和良田可不是一個價格,這其中的利潤足以讓兩家生死鬥。
舒家忙碌著田地的事情,自然顧不上鬱安平,鬱安平度過了這個夏天,鬱安平不知道原本這個夏天會發生什麼,而鬱青青很是清楚。
在上一世,舒雅兒落了水,鬱安平救了舒雅兒,“熱情的”錢氏拉著鬱安平在舒家洗漱,在這個時候知道了鬱安平女兒家的身份。
錢氏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鬱家人,除了鬱青青之外,鬱家人都知道了二房的鬱安平其實是女兒家這個消息。
呂老太太本來就不喜二兒子,對二房絕後甚至有一種本應當如此的感覺,既然鬱安平不是男兒,那憑什麼讀書?得剝奪了她讀書的權利,鬱青青生得好,作為懲罰就把她賣入到肮臟地方。等到鬱青青賣了之後,也把鬱安平恢複了女兒身,賣給了彆人家。
鬱青青想著上輩子在惜花苑裡看到的那封信,舒雅兒做出了一番布置,倘若是不耀虎揚威豈不是虧了?所以特地準備了那封信,本來應該是讓自己接客後再展露出來,而隨著王大娘改變主意,想要攀附霍世驍,就把信箋提前給她了。
鬱青青坐在床榻上,正在把玩新抽中的一枚玉佩,聽到了窗邊有動靜。
從枕頭下操出了刀,等到靴子聲落地,她把刀攥得更緊一些,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人點燃了一盞燈,隔著屏風,那邊亮了起來,透過了一些光到床這邊。
“是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鬱青青也認了出來,是霍世驍。
霍世驍手提著燈籠繞過了屏風,看著坐在床榻上的鬱青青。
她的手中握著一柄刀,刀被打磨得錚亮,因為他手中提著的燈,那刀鋒浮現出泠泠的光,映在她的麵上,宛若她要提刀自戮一般。
霍世驍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動作比他的腦子更快。他的手劈在鬱青青的手腕上,哐當一聲,刀墜落在了地上。
因為霍世驍的動作太急,他手中提著的燈籠也在此時噗的一下滅了,少了這一縷幽幽光芒,房間重新歸於黑暗。
黑暗之中,呼吸聲都重了起來,可以聽到隔壁鬱廣德的呼嚕聲,還有院子裡的蟈蟈振翅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