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公府這個年節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馮喬卻是一覺到天明。
早晨醒來的時候,馮喬隻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疼,喉嚨乾的發癢,她怔怔的躺在床上望了許久床頂的橫梁,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有種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紅綾進來時,就見著馮喬抱著被子仰躺在床上發呆,忍不住輕笑道:“小姐醒了?”
馮喬點點頭,從床上爬起來時,渾身酸軟的厲害,腦子裡更像是被塞了棉絮,連反應都慢了幾分:“昨天夜裡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是誰去送的郭姐姐?”
紅綾笑著說道:“廖小姐他們陪著小姐吃了更歲餃沒多久便走了,是廖小姐和百裡公子送的郭小姐回去,當時小姐也說想去來著,不過卻是醉了酒,廖世子就攔著沒讓小姐同行。”
“廖楚修什麼時候走的?”
“廖小姐走後沒多久,與小姐說了會兒話後,世子也就走了。”
馮喬腦子裡嗡嗡作響,隱隱約約的記著一點,好像廖楚修的確是跟她說話來著,可是後麵的事情她竟是完全沒了印象,壓根不記得當時他們都說了什麼。
她沒想到自己酒量這麼差,竟是喝斷了片。
“爹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馮喬揉著眉心問道。
紅綾說道:“快五更天了,二爺回來的時候小姐已經睡著了,二爺便沒叫奴婢喚小姐起來,隻是在外間陪著小姐守歲到天明。”
馮喬聽著馮蘄州在外間守了大半夜,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原是說過要和馮蘄州一起守歲的,誰知道竟是睡了一夜。
“爹爹呢?”
“二爺回去更衣了,小姐可是要起了?”
馮喬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起起起,紅綾快幫我取衣裳,我要去給爹爹請安。”
紅綾見著馮喬急慌慌的樣子,連忙上前服侍著她洗漱,等著洗簌完後,馮喬挑了件極為喜慶的紅色襖裙穿上,袖口和領子上均是白色兔毛,頭上帶著頂同樣毛絨絨的小帽,襯得她越發的粉雕玉琢。
馮喬見到馮蘄州時,馮蘄州正在跟身旁的下人說話,他就那般側身坐在桌旁,一夜未睡,眼下雖有些青黑,卻絲毫不損他容色。
“卿卿昨夜飲了酒,讓廚房準備些醒酒湯,早上的飯菜也清淡著些,她不嗜甜,以後便少些甜食…還有,吩咐門房的人,這段時間若是有人上門送禮,能推的便直接推了,不能推的收好了禮先記下來,等過了初七再一一回禮,不要讓他們擾了卿卿的清靜。”
馮喬聽著馮蘄州低聲叮囑的聲音,心中暖融融的,嬌聲喚道:“爹爹!”
馮蘄州聽到馮喬的聲音,尚未反應過來,便見著閨女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一頭朝著他飛撲了過來,馮蘄州嚇了一跳,生怕馮喬摔著,連忙起身伸著手接住馮喬,等著她站穩之後,他這才有些心驚膽顫的敲了敲她的腦袋說道:“小壞蛋,一大早就嚇爹爹,也不怕摔著!”
馮喬咯咯直笑:“有爹爹在,我才不怕呢。”
馮蘄州嘴角上揚,這世上有什麼能比自己在女兒心中最厲害來的讓人高興,他笑著擰了下馮喬的鼻子,拉著她坐在一旁後說道:“就會嘴甜,也不知是誰之前說好的要陪我一起守歲,結果睡的天昏地暗的?”
馮喬小臉微紅,她也沒想到她酒量會這麼差,不過是被廖宜歡哄著多喝了幾杯甜酒,那般淺淡的味道,居然就能讓她醉了。
見馮蘄州一臉取笑的樣子,馮喬不好意思道:“那是人家醉了嘛,不然我一定會陪爹爹的…”
馮蘄州低笑出聲,到底是心疼她昨夜宿醉,揉了揉她的發頂道:“醉了一宿,可有哪兒不舒服?”
馮喬嬌氣道:“頭疼。”
馮蘄州連忙伸手替她揉著額頭,讓人去取醒酒湯來,又讓廚房送了早膳,等馮喬喝了醒酒湯後,父女兩就圍坐在桌前,一邊說笑一邊吃飯。
馮蘄州向來疼寵馮喬,從來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以前馮家尚在時,二房就與旁的不同,馮老夫人謝氏時常會因此訓誡,拘著馮喬,如今府中沒了旁人,父女兩便更加自在。
耳邊聽著馮喬軟糯的聲音,馮蘄州臉上笑容就沒下去過。
等到用完飯後,馮喬才與馮蘄州一起說起了昨日在宮中的事情,馮蘄州把昨天夜裡在宮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馮喬聽著馮蘄州說起溫正宏遭永貞帝當著眾人的麵訓斥的事情,便是笑道:“看來溫家這年,怕是過不好了。”
馮蘄州揚揚唇:“永貞帝對溫家本就從來沒有放心過,這麼多年放任他們留著,也不過是因為溫正宏為人謹慎,從來都沒有被他抓到過錯處罷了。”
“溫慶這一鬨,不僅把自己鬨了進去,連帶著溫家和整個鄭國公府也得罪於聖前,永貞帝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當年的事情溫、柳家定然知曉,也必定用這事情來保全過自身,你猜,永貞帝能容得下溫家要挾他一次,還會不會容不下第二次?”
馮喬聞言笑了起來,以永貞帝的狠絕,彆說是第二次了,怕是隻要有這苗頭,他都會立刻處理了溫家。
昨天夜裡的事情,他們所做的很少,更多的則是出自蕭元竺之手,蕭元竺的本意或許隻是想要試探溫家,順帶著警告溫正宏一番而已,隻可惜他卻忘了,帝王心思深似海,那高坐在皇位上的人,還不是他。
永貞帝的心思哪是那麼容易猜度的,蕭元竺或許算準了一切,可是他恐怕唯獨算漏了,永貞帝,他本就是容不下溫家的。
馮喬嬌聲說道:“京中這下,可真是要熱鬨起來了。”
馮蘄州神色間帶著絲暗沉說道:“他們安穩了這麼多年,也該熱鬨熱鬨了,否則怎麼對得起他們當年厚賜?”
他查出了許多事情,很多他曾經沒有留意,查出來後卻恨不得殺人的過往。
他的素素,他孩子的娘親,那個美的讓人心疼的女子,她本該有安穩的一生,本該幸福終老,可就是因為他們,因為這些人的私心,因為他們要保全自己,因為他們所謂的殷榮,生生為了棄子,成為了他們換取榮華的籌碼,被他們毀了一生。
看著馮喬如花兒的小臉,馮蘄州突然就想起了妻子對著他溫柔淺笑的模樣,他驀的就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