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迦笑道:“器型長什麼樣是你自己說了算,而你的價值、要怎麼使用你,是我說了算。要跟過來嗎?還是就在這裡等待未知?”
“……”諸伏景光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麵前的這個小神明說留在這裡是未知的,但是對他來說,去小神明的身邊也是一種未知。
要留在這裡等待嗎?等待什麼呢?營地負責人回來?還是等那些看不見自己的遊客回來?他們回來之後呢?對他而言又有什麼不一樣嗎?
那如果去神明那邊呢?自己的器型真的會有用嗎?他真的會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去找使用他的方法嗎?
諸伏景光還握著鐵棒的手被一隻沒站穩的兔子給撞了一下,這一撞將他漸漸跑遠的思維給拉了回來。他乾脆放下鐵棒,將這隻兔子抱起,修長的手指順著它的背脊一路撫下,柔軟的毛發滑過指尖也將他的心情慢慢撫平。
“我想離開這裡,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派上用場,如果給您造成了負擔請您……”
猜到了他的未儘之言是什麼,宇迦搖頭道:“不會,我家很大,就算你是個無用發明物也不用擔心給我造成負擔。”
諸伏景光聽懂了他的玩笑,也終於從遇到陌生人的警惕反應中漸漸退出來,“您……這種話可是起不到安慰作用的。”
“所以你的答案呢。”
諸伏景光閉上眼,笑著答道:“是,請讓我成為您的神器。”
約定已成。
“來吧,緣器!”
白光從林中奔來,緋紅的太刀落入神明手中。
宇迦將緣本拔出,輕輕一揮,利刃破空的聲音讓諸伏景光提起了心臟。
“在收養你之前,我要將你腿上的東西剔除,忍著點。”
諸伏景光看著緣本揮動後變成赫色的刀刃,喉結滾動暗自咽了口唾沫,“請問是直接用刀嗎?”
“是啊,緣器的刀鋒很快,放心吧,說不定在你感受到痛之前就剔乾淨了。”
然後痛就一起來是吧?這叫做延遲,而不是感受不到。
“如果不剔的話?”
宇迦搖頭道,“不行,不剔你就會傳染給我,到時候我們一起痛就太傻了,而且還有惡化的可能,到了一定程度後可就不是剃掉可以解決的了,他們會持久的傷害你,吞噬你的靈魂直到你完全變成妖魔。怎麼樣?現在剃掉將來還能長好也說不定。”
隻不過長好的是他的人型,如果不能將靈魂補齊,諸伏景光的器型就永遠會是損壞狀態。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原因,諸伏景光這個情況也不知道天道到底是怎麼判的。如果是自殺者的話,他竟然還能撐一個月沒有被妖魔同化堪稱奇跡。
是因為這裡是小島嗎?還是因為他本身有什麼特彆之處?
諸伏景光看著自己小腿上還在轉動的眼球突然感到惡寒,在今日之前他都隻當做這是身上長出的病痛頑疾,沒有治療方法的他隻能咬著牙忍受。現在有人告訴他,因為這些眼球他不能去到神明身邊,還有可能被它們吞噬,
“請您動手吧。”
長痛和短痛之間,諸伏景光選擇了後者。
“嗯。”宇迦揮動緣器,從諸伏景光的袖口割下一片布料,“如果覺得痛可以先咬住這個。”
剔除妖魔汙染的部分相當於是直接在靈魂上做手術,即使把諸伏景光打暈,也會因為切割時產生的痛苦而驚醒,相當於白受了一擊。
為了防止他傷到自己隻好這麼辦了。
“要是覺得難以忍受也沒辦法,不要掙紮,以免誤傷到彆的部位。”
諸伏景光點頭,將疊好的布料塞進嘴裡。
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看到赤色的刀光在眼前繚亂揮舞時,他不免有些走神,注意力才剛被分散了一會兒,待到宇迦做出血振的動作後才被一陣劇痛喚回注意。
在醫學上,將人類能感受到的疼痛分為12個等級,級彆越高疼痛感就越大。
諸伏景光並不能準確的判斷自己所感受到的疼痛到底屬於哪一級彆,但他可以肯定的判斷自己現在所遭受的痛苦絕對是重度疼痛。
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流下,塞在嘴中的布料被狠狠咬緊,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牙根受到了壓迫,馬上就會因為過度使力而鬆動,他的雙腿在發顫,烏黑的血液掛在被剃得凹凸不平的傷口外沿。來遲的灼熱感湧上的那一刻諸伏景光幾乎覺得自己要昏厥過去。
宇迦看了他的傷口一眼,直接拿起他身邊用來演奏的啤酒瓶,將裡麵的湖水潑在他的傷口上。
純淨的湖水衝走臟汙的血液,好在緣本是用一層薄薄的火焰覆蓋著自己,沒有沾染到汙血,否則宇迦現在就沒空管諸伏景光了。
冰冷的湖水潑在傷口上短暫地極緩解了疼痛,但這說到底還是臨時處理,他的神術對死靈可不管用,要儘快將他收養才能治療。
宇迦伸出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向抬起頭來看他的諸伏景光,他的麵容因為疼痛而變得有些猙獰,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抬起頭去看即將給自己賜名的神明。
“給予流離失所,歸去無定的你歸定之所。吾名宇迦之禦魂神!獲持諱名、留其於此。易名更姓、為吾仆從。以訓為名,以音為器。謹遵吾命、為吾神器。”
神明的指尖在諸伏景光麵前勾畫出篆文的“景”字,後者看著空中成型的篆字出神,空虛的心在逐漸被什麼東西填補上。
“名為景,器為景!”
不管是否為瑕疵品,不管你還能不能正常使用。既然已經決定收養你,我就不會用輕慢的態度看待你。
來吧,諸伏景光,這裡還有人在等著你。
“來吧!景器!”
刺目的白光亮起,坐在地上的諸伏景光身形出現變化,縮小,變窄,最後投入神明的懷抱之中。
那是一把黑白相間的貝斯。
隻不過它最外圍的一根弦斷了,琴身上也有些許裂痕,這就是神器靈魂不完整時會反應在器型上的缺陷。
伴隨著命名成功,景本的記憶也湧入了宇迦的腦海中,可以毫不留情地說,這是個問題兒童。
不是太宰治那種問題,也不是夏本的逆行那種問題,景本他是實打實地需要心理疏導。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卻一直在承受著苦難,直到最後選擇死亡之前,所想的都是,要保護家人和朋友的信息,不能因為他的身份暴露而讓非法組織的手伸到親朋麵前。
宇迦看著手裡的損壞的貝斯一時無言。
緣本的憤怒、杏本的依戀、覓本的不甘、織本的歉疚、夏本的怨恨、鬆本的無奈,這些宇迦都能找到開解他們的方式。
但是諸伏景光,他的這份祈求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