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會客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僅在睡裙外披了一件外套的毘沙門出現在門口。
“抱歉,我穿的比較隨意。”她看上去很疲憊,不僅是失去神器的悲傷,還有家中神器們的情緒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宇迦搖了搖頭問道:“沒關係,毘沙門你還好嗎?”
“嗯,姑且還過得去。”毘沙門在他們倆的對麵的單人椅上坐下,“你們倆怎麼會過來?”
宇迦和惠比壽對視一眼,點頭說道:“毘沙門,首先對紹巴我們感到很惋惜,她是個不錯的孩子,會突然妖化是因為術師的‘毒’對嗎?”
“……你們也知道了啊,是夜鬥告訴你們的嗎?”
“是,但是紹巴妖化被處刑的事在高天原已經傳遍了,”宇迦看她此刻的情緒不對,補充道,“我們懷疑這也是術師計劃中的一環,他在高天原上散布著‘不和’,他將你家的事做了推論,依靠擁有諸多神明賜名的野良來寄送給各方神明這一消息,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兆麻收取了很多信件,都是悼念紹巴,向你表示慰問的。”
“啊,這我知道,昨天也收到了一批,都是同樣的慰問詞,還有些陰陽怪氣的內容,我看著不悅就讓兆麻代為處理了。”毘沙門拿起桌上的茶具,詢問了一下宇迦和惠比壽的口味之後動手沏茶。
“紹巴從醫院回來後便一直處在恍惚狀態,她慢慢地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事,包括自己是怎麼死的……在兆麻出手之前,她曾短暫地恢複了神誌,她問我,‘為什麼你沒有來救我。’……又是這樣,每次都隻有我自己得救,連自己的神器我都救不了,一次又一次地將死亡的痛苦帶給了他們,有哪個神明比我更無能呢?”
一直沒說話的大國主沉默片刻後說道:“彆太看得起自己了,毘沙門。即使是神明,也並非全知全能,我曾經想過,日本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神明,明明神職、權能都有交疊重複的地方,後來我才明白,我們之所以有八百萬之多就是為了互相彌補各自的不足。”
毘沙門天:“大國主……”
“我們的合作不就是為了打倒術師嗎?振作起來吧。”
“……謝謝你,大國主,但是已經夠了,正好宇迦今天也在,我想勸你中止狩獵術師的計劃。”
沒想到會從武神口中聽到放棄,宇迦挑了挑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們的合作是經過誓約的,毘沙門天中途反悔必定會遭受天道的懲罰,但如果是誓約的幾位神明共同支持取消誓約就能避免天罰。
誓約建立時宇迦曾想過,如果有退出的人,那第一個可能會是一向明哲保身的菅原道真,結果卻是一向勇武的毘沙門產生了退縮之意。
“我很清楚,如果揭露神明隱秘之事是術師對抗神明的倚仗,那麼隻要和他戰鬥神器們就無法避免受到傷害,而且這份‘毒’會傳染,我們的神器都有可能……”毘沙門說到這閉上眼調節著自己情緒,片刻後她
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我將紹巴的事捂得嚴嚴實實,即使是兆麻也不清楚紹巴到底是什麼原因妖化,但是術師卻把這件事散播了開來,我收到的那些吊唁信有不少的是從未往來過的神明,隻是一個神器的死而已,怎麼會值得這麼多神明親自寫信過來。兆麻看不出他們的目的,但我很清楚,他們不過是為了指責我暴露了神明隱秘之事而已。
除了我們五個參與了誓約的人,其他神明若是知道了術師的手段恐怕都會避之不及吧,憑我們五個真的能解決術師嗎?真的不是飛蛾撲火嗎?”
她產生了退意,並不是因為自身,而是考慮到了神器們的安危。不想再有任何神器經曆死亡,這是她作為善神的慈悲,也是她恐懼的根源。過去麻之一族僅剩兆麻一人,前段時間巴之一族又大量消亡,現在失去紹巴,她這位母親的心已經非常脆弱了。
但是不行,宇迦看得很清楚,毘沙門的眼中有一團火焰,她的怒意一直在燃燒著,如今說要他放棄不過是想勸退他人,不要做出無謂的犧牲,她恐怕是要自己獨自去報仇。
很可惜,毘沙門,我是不會後退的。
看透了毘沙門的想法,宇迦笑道:“毘沙門,我不會放棄。”
毘沙門沒想到她都將事情的嚴重性說到這個地步了,宇迦仍然不願放棄,她震驚地走到宇迦麵前問道:“你,宇迦,你不怕神器們想起過去妖化嗎?你難道舍得緣本他們嗎?”
宇迦:“我當然不舍得,但是毘沙門,我家的孩子已經做好了準備。術師必須根除,沒有另一個選擇,他在世上多待一日,就會有數不清的災禍,你難道就甘心放過他,放棄巴之一族的仇恨,蜷縮在角落裡地抱著孩子們一味躲避嗎?”
“我當然不甘心!但是你,你難道要送他們再次死亡嗎?!”毘沙門此時看著宇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不能理解,難道在宇迦的眼中,一個術師值得神器們賭上的性命嗎?
惠比壽見毘沙門眼睛都快紅了,他搖了搖宇迦的手,“不要繞了,告訴毘沙門吧。”
毘沙門和大國主看著他們倆這幅有小秘密的模樣,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都是一起誓約的同夥,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宇迦一手握拳湊到唇邊假咳了一聲清嗓,“因為我家的神器,除了緣本外都已經知道了他們生前的事,並且都坦然麵對了自己的死亡。”
“?”毘沙門和大國主同時不解地歪頭,又同時震驚地睜大了眼撲到宇迦麵前,撐著他旁邊的沙發喊道:“你說什麼?!”
過大的音量讓宇迦忍不住閉起了眼,坐在他旁邊的惠比壽也未能幸免,這波純屬是殃及池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