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因這委屈了,今個天不亮,將我悄悄喚醒,要我陪她來省城找三舅你給做主,我本不想來的,但又怕我娘在路上出個什麼事,隻能跟著過來。”
對於親娘,榮竹是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在他們家,簡直像是戲文中的老佛爺。
一天天什麼都不做,吃了飯要麼睡覺,要麼在村裡找人扯閒話,要麼逛供銷社。
他們四兄妹可以說被他們爹拉扯大的。
試想想,一個男人既要下地乾活,又要顧著家裡的孩子,還得洗衣做飯,彆說在他們村,就是在他們公社,乃至全縣估計都找不出第二個。
但她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動輒罵她爹沒出息,是孬種。
不管他們做兒女的在不在場,想罵便罵,完全不顧她爹的臉麵。
是,她爹是老實,可老實人不代表可以隨意受人謾罵,甚至上手,哪怕這個人是她娘,也不能不給她爹一點做人的尊嚴吧?
更遑論,她爹是個大老爺們,若不是在意她娘,能由著她娘成日罵罵咧咧,在家做老佛爺?
知道老實爹不容易,他們兄妹稍微大點,儘可能幫著乾活,減輕爹身上的負擔。
大哥四歲,看顧兩歲大的二哥和出生沒多久的三哥,踩著板凳在灶台前做飯。
等到她出生,大哥十歲,二哥八歲,已經跟著她爹下地做農活,三哥六歲,在家一邊照顧她這個繈褓中的妹妹,一邊包攬所有家務。
可見在他們兄妹成長過程中,她娘除過生了他們四個,完完全全像個不相乾的外人。
曾不止一次她在想,她娘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能被她爹娶進門,多半憑著一張臉長得好。
但問題是,她爹長得也不差,況且她有聽她奶說起過,當初她爹娘相看,是她娘看上她爹長得俊,又讀過幾年書,先點頭同意親事的。
既如此,她娘成日罵她爹沒出息,是孬種,就不覺得虧心麼?
自個點頭嫁的男人,憑什麼嫌棄?
何況她爹要怎樣才有出息?要怎樣才不是孬種?
疼媳婦,事事讓著媳婦,顧家,隻是話少了點,這樣的男人,她相信當年要是沒她娘,有的是大姑娘願意嫁!
再就是她娘口中的三根木頭,她上麵的三個兄長,在她眼裡,她大哥二哥三哥不過是踏實肯乾,不怎麼會耍嘴皮子,怎麼就是木頭了?
退一步說,如果她三個哥哥是沒眼力見的木頭,她那三個嫂子能進她家的門,能和她三個哥各自夫妻和睦,安安穩穩過日子?
榮竹如是想著,顯而易見,對她娘意見大得很!
“小竹說的這些是不是事實?”
韓副廠長臉色黑沉,冷凝向韓芳,與他四目相接,韓芳絲毫不知自己有錯,一臉不以為然說:“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