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就像是在眼前播放,那年……那年他為保下兩個養子,放棄了他自個兒子,且一下子放棄兩個兒子,一對孿生子。
說實話,在做出選擇時,他的心真得很痛,如同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
然,他有職責在身,他不能因心疼自己的兒子,不能因舍不得自己的兒子死,置烈士遺孤的安慰不顧。
換句話說,他其實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於是,在兩個養子脫險後,他懷著萬分愧疚和極致悲慟,看著兒子瑾陽、瑾修默默流淚,接受他們被他放棄這一事實。
他們很乖覺,沒有大聲哭喊,隻是看著他這個父親,眼睛裡除過淚水,難看出有其他情緒。
但他能想到,倆孩子不說恨他,卻一定對他有怨,畢竟……畢竟他們也隻是小孩子,不到十歲的小孩兒,在命懸一線之際,他們能不害怕?能不恐慌?
有恐慌、有害怕,自然就有了怨……
不過,他那會並未全放棄救下自己的兒子,可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歹徒忽然毫無症狀地舉起槍,對準他的小兒子,
就在這時,老三,他的三兒子瑾陽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開鉗製,一把推開弟弟瑾燁,為弟弟擋了一槍。
抓住這個突變,他帶的人迅速消滅所有歹徒,熟料,他的兒子瑾陽中槍後腳下不穩,踉蹌著後退,失足墜入湍急的河水中。
一對孿生子,他失去了哥哥,弟弟在哥哥保護下,得以脫險……誰知,家裡的氣氛和妻子的態度,將他不到十歲的小兒子逼得離家出走。
前後失去兩兒子,一個陰陽相隔,一個在外不知生死,年複一年,他沒少尋找小兒子,可就是連個影兒都找不到。
這導致他多年來心情沉重,每每想起那倆稚嫩、一模一樣的麵孔,就痛心至極。
現如今,猛不丁被次子告知,不光小兒子這些年一切安好,且他本以為已經凶多吉少的老三,竟然……竟然也安好,且是小兒子找到了老三。
堅持不懈,小兒子做到了他留給他們那張紙條上寫的話,他會找到他三哥……
按說,接到次子的電話,聞知小兒子和老三瑾陽皆安好該激動、該感到高興,可他是激動、是高興,但更多的卻是羞愧、是歉疚。
他對不起兒子瑾陽、瑾燁,作為一個父親,他對不起這倆孩子!
“小燁既然能給他二哥打電話,為什麼不直接給家裡打電話?還有老三,他是哥哥,小燁不懂事,他難道也不懂事?”
顧母神色恢複清明,臉上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有絲毫激動。
仔細聽的話,甚至不難聽出她言語中的不滿。
“你這是在怨小燁,在怨小陽?”
顧父沉下臉,神色凝重說:“孩子們不給家裡打電話,你這做媽的難道心裡沒數?”
“你……你還在怨我?沒想到,時隔多年,你還在怨我……”
顧母眼裡淚水滴落,無比淒傷說:“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一看到小燁就忍不住想起小陽……情緒難控製,我隻能在看到小燁時彆過頭……”
她有什麼錯?
倘若老三老四不是雙胞胎,不是孿生子,她能在老三出事後,對老四生怨?
“看樣子你這麼多年依舊沒認識到自己有做錯。”
顧父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要不然,你在聽到小燁安好,在聽到小燁有找到小陽時,不見有半點激動。”
“我多多大歲數了,你至於像對階級敵人那樣指責我?!”
顧母淚眼中寫滿幽怨和淒傷:“一個不到十歲大點的孩子,就他心思多!”
“什麼叫心思多?”
顧父的神色冷若冰霜,他凝視著顧母:“小燁打小聰明伶俐,他要是沒看出你眼裡的埋怨,
沒看出你將老三的事怨怪在他頭上,他能在這個家裡待不下去,能一個人離家出走,去尋找老三?”
“難道他沒有錯?難道老三出事和他沒有一點責任?”
顧母有些氣急敗壞:“不是為了護他,老三能中槍,能墜入河裡?”
“不可理喻!看來小燁堅持要留在安城,留在他繼母身邊,不回到這個家,是正確的!”
得知小兒子不打算回帝都,顧父心裡的滋味是五味雜陳,現在,就老妻對小兒子多年來安好表露出的態度,他算是知道了,枕邊人因當年小兒子離家出走,終究是生了嫌隙。
“我稀罕他回來?”
顧母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你讓老二告訴他,不想回來就永遠彆回來,我不缺他這一個兒子。”
“你……罷了,你愛怎樣隨你便,想要老二幫你傳話,你自個聯係。”
顧父揉著額頭,起身,去了書房,他不想和顧母繼續爭吵,覺得這純粹是吃飽了沒事給自己找事。
執拗,沒人比他更清楚,他這個枕邊人,看似溫溫柔柔的一個女人,實則性情執拗,一旦認定了的事,是很難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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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顧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顧彥,就流露出激動的情緒,然,顧彥卻一臉淡然,將人帶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塊,半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隨著時間墊底流逝,顧瑾陽出聲打破了一室靜寂。
“小燁有告訴過我,說他給你撥過電話,多年不見,家裡人可都還好?”
溫潤的聲音在房間裡徐徐響起,顧瑾陽臉上掛著一抹淺笑,他對顧瑾修說:“我當年出事由於傷到了頭部導致失憶,
因而無法及時和家裡取得聯係,今年八月份被小燁找到,說起來是小燁的對象看到我和小燁長得一樣,繼而聯係到小燁,我們才能彼此相認。巧的是,我正好那會想起我早年出事前的種種……”
“爸媽這些年都還好,我和大哥也好著呢,對了,你這腿?”
看到顧瑾陽一條腿不便,且床邊放著雙拐,顧瑾修心裡一緊,禁不住問了句。
“在小燁來找我前,我出了點事,導致腿部骨折,不過,手術很成功,眼下正在做複健,過不了多久,便能恢複正常行走。”
顧瑾陽溫聲說著,像是絲毫沒將他的腿傷放在心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