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舒穎把視線投向陳超:“你可知道顧彥他接到你的電話,聽了你說的事,有多失望……他說他不可能看錯人,但你做的事卻禁不住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力。”
陳超雙眼泛紅,目中滿滿都是痛與悔,他語聲艱澀:“我……”實在難說下去,陳超蹲地,一手握拳一下接著一下地捶打著自己的頭。
“就你們三人間的糾葛,我已把我要說的全說了,我希望你們都好好想想,不要再因為你們的事來煩擾我的家人,現在你們都可以走了。”
隨著舒穎音落,顧大春、顧二春、陳超三人不約而同怔了下,而後,三人低著頭,神色難辨,相繼離去。
待院裡的腳步聲消失,舒穎揉揉額頭,出了待客廳,將孟喬安置好,方從隨手拎著的包包裡取出把鑰匙,打開她和顧彥住的房間門。
提步而入,舒穎將手上的包包掛在衣架上,接著站在房間中央,環視著房間裡的一切。
已然褪色的大紅“囍”字依然在牆上張貼著,五年,距離她和顧所長結婚那年都過去了五年,房間裡的布置不見有絲毫改變,但卻纖塵不染。
雖說他們從東北回到安城,也會在這房間裡住上幾天,自然少不了日日打掃,可她知道,在他們不在家的日子裡,
顧所長的媽,她的婆母幾乎每天幫他們擦拭屋裡的擺設,清掃地上的塵埃,且在陽光好的情況下,幫他們晾曬被褥,好叫他們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都能直接入住。
另外,舒穎是真得很喜歡曹雲女士的細心,這麼說吧,她此刻所看到的,皆是曹雲女士置辦的。
如:四大件(縫紉機、自行車、電視機、收音機)、三十六腿兒的家具、一對印著紅牡丹花的搪瓷盆兒、一對印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一麵左上角印著著紅雙囍的梳妝鏡,
及印著紅雙囍圖樣和一朵大紅牡丹的鋁製熱水瓶和床上鋪的蓋的被褥等等。
走至床邊,揭開床板上罩著的白布單,舒穎折疊好放至一旁,又走至衣櫃前,拉開櫃門,取出被褥床單枕頭,晃眼工夫,就將床鋪好。
長期不在家,被褥是有常晾曬,但人不在家睡,自然沒必要一直鋪在床上。
由此可見,在舒穎心裡,曹雲女士尤為細心,毋庸置疑。
……
陳超三人從顧家院裡出來,一開始誰都沒有說話,眼見自己所圖謀之事限於僵局,顧二春自難做到就這麼放棄,她想再為自己搏一把,不由出聲喚陳超:“姐夫……”
然,陳超並未做呼應,也沒有止步,甚至回頭。
見狀,顧二春不顧顧大春就跟在陳超身後,小跑上前,將陳超攬住:“姐夫,你……你不管我了嗎?”
陳超麵無表情,與顧二春四目相對,但嘴角緊抿,依舊沉默不語。
“姐夫……”
顧二春這一刻心慌不已,因為直覺告訴她,要想達成所願,隻怕連一成把握都沒有了。
“讓開。”
遲遲不見顧二春挪步,陳超冷聲吐出兩字。
“姐夫就想這麼不管我,難道不怕我把咱倆的事捅到你的單位去?不怕我說你耍流氓?”
顧二春這會兒無疑是破釜沉舟。
熟料,陳超麵不改色:“不用你多此一舉,我會主動向單位領導交代我的問題,但至於你口中的耍流氓,
這一點我不認,你也儘可以用你的腦子想想,是我走錯你的房間,還是你主動進了我和我妻子的房間。再就是,我奉勸你一句,作為女子,最好還是在乎點自己的名聲。”
語罷,陳超繞過顧二春,繼續前行。
“陳超,我不要你假好心,我不要你假好心,你聽到了沒有?”
顧二春嘶聲哭喊,引來路人古怪目光,但顧二春像是沒察覺到一半,任由眼淚往下掉。
望著前方陳超和顧大春漸行走遠,顧二春跪倒在地,她這一刻不知何去何從……
回到陳家,陳超和顧大春一前一後走進他們二人住的房間。
“明天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夫妻倆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坐在不遠處的椅上,靜靜地看彼此一會,陳超出聲,打破了室內靜寂,聽到他的話,顧大春搖頭:“我不同意。”
“嫂子說的在理,對於我這樣一個連自己妻子都分辨不出的男人,你沒必要留戀。”
陳超語氣平靜,麵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他說:“做錯事就得擔責任,我……我很快不隻是失去工作,
應該還會被到不知什麼地方去勞動改造,如果你不同意離婚,你可有想過後果?你會抬不起頭做人,我們的兒子很有可能也會被彆的孩子欺負,這些你都不在乎?”
顧二春怔住,半晌,她開口:“我知道嫂子是為我好才那樣說的,但我也知道那事不全是你的錯……陳哥,你剛剛說的,
我不怕,不管你……不管你會不會失去工作,也不管你會不會被送去勞動改造,我都堅決不會和你離婚……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陳哥真被送去勞動改造,那我和晨晨守著咱們的家,等著你回來。”
“你……”
陳超此刻愈發羞愧難當,他抬手就扇了自個一巴掌,語氣充滿痛悔:“大春,我不值得你對我這樣,要是我從一開始就沒瞞著你,
或者在二春用我的工作和名聲逼我時,我便主動承擔起屬於我的過錯,這樣二春得逼迫將隻會徒勞。可我……可我太過在乎自己,卻沒考慮你的感受,大春,我悔啊!”
語聲夾帶哭腔,聽得顧大春一陣心疼,她從床邊起身,走至陳超麵前,將其頭部攬住,眼裡淚光閃爍,說:
“你彆這樣,陳哥,你彆這樣……那晚的事,你肯定是睡得迷糊才沒認錯人的,陳哥,過去的事咱們就讓它過去吧,你隻要知道,咱們的家不能散,我和晨晨都離不開你!”
不是她不知好歹,沒把堂嫂所言聽入耳,是她……是她真不想一個好好的家散了,且她清楚知道,她的男人是愛她的,
他們在一起的那些幸福過往,都不是假的,且知道,陳超,她的丈夫那晚要是清醒,萬不會背棄她,和彆的女人扯上關係,
至於……至於之前她被逼著離婚,是,那一刻她是痛苦萬分,是充滿怨憤……她痛苦、怨憤,她無法理解自己深愛的丈夫,
竟為保住工作和名聲,甘願受逼迫,懇求她要與她離婚,或許……或許她現在是犯賤,沒選擇按堂嫂的話去做,
隻是想繼續維係婚姻,但她不會後悔,畢竟她也是深愛他的,深愛他們的家!
……
臨近傍晚,顧二春實在沒地兒可去,終還是回了顧家。
舒穎隻當沒看到,她在夜裡九點多鐘去了醫院,她沒再去管顧大春他們的閒事,而曹雲女士也沒從她口中過問,就這樣,數日一晃而過。
“二伯母、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