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坐在顧彥的書房裡,直視著顧彥的眼睛,狀似隨意地問了句。
“我隻是不想大家鬨得不愉快。”
顧彥俊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表情,且語氣也聽不出情緒,淡淡回應顧父。
“你媽就那樣,她說的話你其實不必放在心上。”
清楚小兒子的心結在哪,但顧父能寬慰的話,除過這麼說以外,實難再想到其他措辭。
“爸……”
顧彥輕喚顧父一聲,繼而說:“我可以答應你隻要有空,會和小穎帶著回家去看看,但留宿的話,請您不要難為我,如果您對此沒有異議,那咱們今日就說定了。”
能得到顧彥這個承諾,顧父覺得差不多已達到他此行的目的,因為他心裡很清楚,要想小兒子一下子和家裡人和樂融融,不存在一絲半點隔閡,這是在強求。
而顧彥就不是一個被逼一逼,便能就範的。
知道這點,顧父自然是見好就收。
但為免顧彥事多忘記今日所言,顧父還是不放心地出言叮囑:“那你可得記好了,往後不能人到帝都,卻連家門都不踏進一步。”
“不會。”
顧彥淺聲回應。
“這就好。”
顧父滿意地點點頭,而後臉上堆滿笑容:“倆孩子長得很好,完全遺傳了你和小穎所有的優點。”
“比較像小穎。”
提到倆兒子,顧彥的神色不自主變得柔和些許。
顧父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明明倆孩子仔細看的話,像眼前這臭小子多一些,他卻沒想到,有人為了討媳婦歡心,偏偏要睜眼說瞎話。
可兒媳婦在這嗎?
沒有。
暗自搖搖頭,顧父終無奈地笑了笑。
“大哥他們這幾年可都還好?”
顧彥轉了個話題。
“好著呢,他們一個個都有自個的小家,平日裡和你一樣,工作忙,壓根沒時間回家,也隻是到過春節時,
正好遇到假期,方回大院待兩日,就這,你大哥他們都沒能湊到一起過個團圓年。”
顧父嘴上抱怨,但聲音裡並未夾帶絲毫怨氣。
“工作要緊,不是大哥他們不想回家過團圓年。”顧彥如是說著,他靜默片刻,仔細端詳顧父的氣色:“您和我媽這幾年身體也都還好吧?”
聞言,顧父心中一暖,笑著頷首:“嗯,好著呢。”
爺倆在書房約莫聊了半個小時,顧父起身離開,去找舒父和韓副廠長這倆親家閒話家常。
“三哥。”
書房外,顧彥碰到顧瑾陽,與對方打了聲招呼。
顧瑾陽應了聲,問:“沒什麼事吧?”
顧彥搖頭。
“那去你書房聊聊?”
顧瑾陽提議。
“好。”
顧彥輕點頭,推開剛拉上的書房門,請顧瑾陽進裡麵坐。
步入書房,兄弟二人相繼就坐,顧瑾陽說:“自打你到東北這邊工作,幾年時間過去,雖說你不止一次回過帝都,
但咱們兄弟倆坐在一起說話的機會卻僅有兩次,而且每次聚不了多長時間就分彆,今個咱們可得好好聊一會。”
聽顧瑾陽這麼說,顧彥麵露抱歉:“通常情況下,派出所的工作不會遇到什麼大的案件,可小事卻不少,
而我既然拿國家發的工資,自不能因私廢公,要是之前有怠慢到三哥的地方,還望三哥見諒。”
“我不過是隨口提那麼一句,你彆放在心上才好,畢竟咱們是兄弟,又是孿生子,關係本就最為親密,三哥怎會不知道你是工作太忙,進而沒多的時間多聚聚。”
這是實話,顧瑾陽可沒想過誆騙自家兄弟。
“能被三哥理解,是我這做弟弟的榮幸。”
顧彥輕唇角微掀起抹淺淡的弧度,繼而問:“三嫂好相處嗎?”
顧瑾陽怔了下,旋即回應:“還行吧。”
然,他皺起的眉頭和一瞬間呈現出的低迷情緒,足以讓顧彥知道他的“還行吧”是在說謊。
如是想著,他禁不住說:“三哥,根據我的經驗,女人是需要寵的。”
顧瑾陽笑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顧彥挑眉:“……”
真是他誤會了?不對,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前一刻,眼前這位三哥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且眉頭緊皺,暗自想著,顧彥覺得兄長多半是好麵子,思緒輾轉到這,他說:“三哥,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四弟你果真誤會了。”
顧瑾陽微笑著搖搖頭,隨之說:“你三嫂就是嬌縱了些,本身沒什麼大毛病,平日裡,她說的隻要合情合理,我都是持讚成態度。”
顧彥疑惑:“那我剛才為何皺眉,情緒看著也不是很好?”
“這要怎麼說呢?”
顧瑾陽低喃一句,繼而說:“你三嫂這人吧,雖非大奸大惡,可她太過虛榮,又喜歡搬弄是非,每每得知她無事生非,我就忍不住心生煩悶。”
聞言,顧彥舒展的眉頭跳了跳:“三嫂是你自個處的?”他沒想到他印象中溫潤沉穩,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三哥,竟還有煩悶的時候。
顧瑾陽搖頭:“是媽給找的。”
一聽顧瑾陽這麼說,顧彥一時半會不知該如何接話。
見他眉眼低垂,半晌不語,顧瑾陽苦笑:“咱媽是個怎樣的人,你我都知道,當時她問都沒問我一聲,便給我定下你三嫂,等我知道時,想反對這門婚事,已經於事無補。”
顧彥擰眉:“二哥之前訂婚又退婚,這事你清楚?”
“我知道,可咱媽在我麵前又是哭又是不吃不喝,加上爸在旁給我做工作,我彆無他法。”
說著,顧瑾陽的情緒這會子是真陷入低落。
“你就不該聽媽的。”顧彥啟口:“不過現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但你應該聽過一句話:‘人前教子,人後教妻’。”
顧瑾陽靜默,須臾後,他看著顧彥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然,他繼而再次露出苦笑:
“你三嫂是被家裡長輩和兄弟們寵著長大的,我說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用一句話改口,她就是個‘常有理’。”
“看來三哥你在家的日子過得不是一般的苦啊!”
顧彥出言打趣,好叫兄長的心情好轉些。
“是啊,你三哥我的日子過得不是一般的苦。”顧瑾陽自嘲一笑,說:“好了,不說你三嫂的事了,說說你什麼時候會從這邊調離?”
顧彥:“這我可不知道。”
“是我魔障了。”顧瑾陽明白顧彥的意思,不由訕笑:“關於工作調動,是組織說了算。”
“確實如此。”
顧彥微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