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情敵顧瑾修和他曾經崇拜的唯二傳說顧彥,皆前途一片光明,就感覺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令他難喘過氣的同時,深感自己有多麼的卑微。
就譬如現在,他和同胞弟弟要帶著妻兒回各自的家,養父母不管對他們是否還像以前那般喜歡,但起碼在知道他們要走時,將他們送到院門外。
而曾經和他還有弟弟方磊是兄弟的顧家子,一個個坐在沙發上,全然以旁觀者的姿態,隨便他們離去。
這若放在他沒出事前,他八成會掛著虛假的笑容,像是開玩笑似的問問對方是不是沒他當兄弟,因此,在他帶著妻兒要回自個家時,哪怕是做做樣子,都不送送他們。
然,世上沒有假設。
再者,現如今的他,要想……要想翻身,還得指望顧家,準確些說,是指望養父母二人。
知曉這一點,方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顧瑾淮兄弟幾個流露出任何不滿的,且不僅這樣,他還得示弱,得讓自己顯得卑微,如此才好博取養父母的同情,給自身謀來好處。
……
出了大院,再到咱家房門,方超夫妻二人一路沉默,誰都沒有開過口。
此刻,方超見舒蕙進臥室準備往床上趟,他直截了當說:“離婚吧。”
“你要和我離婚?”
麵露愕然,舒蕙難以相信她聽到的:“我是出現幻聽了嗎?”這句話她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問眼前身形挺拔,不被她喜歡,卻是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你沒有聽錯。”
方超神色間看不出絲毫情緒波瀾:“既然你心裡一直有人,我又何必繼續用你我之間的婚姻禁錮於你。”靜默須臾,他緩緩牽起嘴角:“你說對吧?”
熟料,舒蕙瞬間爆發:“憑什麼你說怎樣就怎樣?當初是你要和我結婚,甚至不喜耍手段娶到我,今日你不厭煩我了,
就想著和我離婚,方超,你這是把我當成了什麼?提線木偶嗎?任你擺布!”
“隨便你怎麼想吧,但該說的話我還是要對你說明。”
方超半點不見動怒,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我被放回來差不多已有兩個月,在這兩個月裡,你是看著我出門找工作的,
但事實證明,像我這樣的人,想要找到一份能維持生計的工作,很難。現在,我提出和你離婚,
一方麵是我自知沒能力給你提供安穩的生活,更甚至在我回來至今,花用的都是你領的那點工資,如果你願意養著我這個拖累,便當我前麵的話沒說過。”
舒蕙聽完這番話,久久沒有做聲。
是啊,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自改造期滿回來,難找到工作,花的不就是她每個月領的那點微薄工資?!
倘若現如今的生活持續下去,無疑等同於她一個人的工資,不僅要養活孩子,還得養活一個大老爺們,這樣的話,她豈不是要累死?
權衡利弊,舒蕙遲遲沒做出決斷。
“兒子跟著我,咱們眼下住的小院子給你,我隻帶走我和兒子的衣物就成。”
家裡沒存款,至於其他東西,方超為了不想和舒蕙有除過兒子意外的其他牽扯,他不介意舍棄一些身外之物。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這個他從年少時就喜歡,一心想要娶做妻子的女人,根本不是個過日子的,且對方對她隻有利用,
不曾有過半點感情,否則,不會在嫁給他後,在之前的事過去數年後,心裡仍然忘不了前未婚夫,隻恨不能將一雙眼睛黏在顧瑾修身上。
“這可是你說的?這座院子和家裡的東西都歸我,孩子歸你養?”
舒蕙心動了,不由出言確認。
一個不能給帶來好生活,又沒有了利用價值的男人,要來何用?
至於孩子……她可不喜歡!
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男人改造期滿歸家,才將孩子從小叔子家裡接回來。
“嗯。”
方超點頭,他太了解麵前這個女人了,因此,不用多加猜測,便知其在想些什麼。
咬了咬唇,舒蕙問:“那你們住哪?”等離了婚,她再想想法子,未必不能像夢中那樣,嫁給瑾修哥,生出那雙聰明伶俐,極其孝順她這個媽的兒女。
“租房子住。”
方超沒選擇說實話。
舒蕙不做懷疑,問:“行。什麼時候去辦手續?”
“明天。”
出了大院,因為要解決和舒蕙之間的事,方超沒將兒子帶回家,而是著弟弟方磊幫忙看顧兩日,免得他們兩口子談離婚時鬨得太難堪,對兒子造成不好的影響。
方超知道舒蕙對兒子不喜,也知道舒蕙在改造期滿後,並未親自照顧兒子,而是繼續把孩子丟給弟弟方磊撫養,
同時知道幾年沒見,兒子對他,對眼前這個尚且還是他妻子的女人,都沒有什麼感情,但不管怎麼說,兒子是他的,養育其成人,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舒蕙爽快點頭:“好,就明天。”
兩人談完離婚一事,方超提步進了次臥,自改造期滿回到家,他就一直和兒子住在一個屋裡,不是不想回主臥睡,是他的妻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明顯透著排斥。
樹活皮,人活臉,想他方超也曾是前途可期,堂堂正正的男人,何曾被人那般嫌棄過?
且在他改造期間,已然想得明明白白,落到前途儘失,及勞動改造這樣的境地,全源於他愛錯了人。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既然想透徹、想明白了,又何必再執著?
罷了!
放過彼此,也就是放過自己。
方超不後悔自己的決定,進入次臥,他隨手關上門,走到窗前站定,望著窗外定定出神。
而舒蕙在原地站了會,回了主臥。
離婚……過了明天,她便恢複單身,要是瑾修哥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想到……會不會想到她這是為了他,才答應和現在的丈夫離婚的?
如是想著,舒蕙麵上不自主地流露出些許羞澀,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想到自己的情郎,又是心跳加快,又是難掩嬌羞,全然一副少女懷春樣兒。
但不多會,所有的嬌羞退散,取代的是滿目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