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
單莉莉強忍著眼裡淚水滴落,急聲打斷兒子往下說,而後,她攥住兒子陸晨的手,連連搖頭:“乖,不要亂說好不好?媽媽向你保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媽媽,成嗎?”
出口的嗓音儘可能輕柔,單莉莉不想嚇到兒子。
“我……我怕我好不起來……”陸晨扯了扯嘴角,他說:“媽媽、爸爸……”
看眼媽媽,又看眼爸爸,小少年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好叫爸爸媽媽知道他不拍死,但他偏偏很難做到,隻因這會兒他染著笑意的眼睛裡不知不覺聚滿淚光:
“我現在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就是在我死之前,能和爸爸媽媽開開心心過每一天……”
陸國棟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一抹痛色自他內斂深邃的眼底一閃而過,他說:“爸爸和你還有你媽媽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隻要有時間,爸爸都會回家陪你和你媽媽,我們的生活肯定會過得很幸福。”
話雖是這麼說的,然陸國棟比誰都清楚,要想他這番話兌現很難,畢竟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無法做到時常回家,
更準確點說,他往往一整年都難回家一次,再就是……再就是以他們人的相處模式,談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這實在不好辦到。
為什麼?
很簡單,他爸媽從來沒喜歡過他的妻子,不管他的妻子做什麼,在他媽眼裡皆是錯。
另外一個緣由則在他身上,明明當初是他主動追求的妻子,許下承諾,一輩子對她好,結果……不知從何時起,
他和她之間的關係變得陌生起來,且……且一遇到生養他的母親和妻子發生矛盾,他總是不自覺地幫著老娘說話,間接傷害到妻子,使其這麼多年來受了不少委屈。
實話實說,關於離婚,他不曾想過,一次都沒有!
哪怕他和妻子之間的感情已變得淡漠,也沒想過離婚再娶。
基於此,前麵聽到妻子提離婚,他一開始是震驚,繼而是不相信,可他卻又清楚看到、感覺到妻子不是在說假話,她是真想和他分開,不願意再和他過日子。
心緒複雜又酸澀,陸國棟為免兒子兒子懷疑他說的話,禁不住加以確定:“晨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爸爸說到做到,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
看著兒子眼裡的淚光,陸國棟這個鐵血硬漢心裡愣是一抽一抽的痛。
陸晨小心翼翼問:“我能相信爸爸嗎?”
“爸爸都說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要是這樣都不相信,爸爸會很難過的。”
陸國棟如是說著,聽了他的話,陸晨眼裡的淚光逐漸消散,他說:“好吧,我相信爸爸,不過,爸爸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陸國棟:“你說。”
“我想和爸爸媽媽搬出爺爺奶奶家,我想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小家,那個家不用多大,也不用多漂亮,隻要它裡麵有我和爸爸媽媽就成。”
住在大院等同於住在爺爺奶奶家,若果爺爺奶奶對媽媽好,他住哪都無所謂,可事實上是……爺爺奶奶都不喜歡媽媽,
特彆是奶奶,自他記事起,幾乎天天凶媽媽,拿他的身體在媽媽麵前說不好聽的話,他是男子漢,不想看到媽媽繼續被奶奶欺負。
陸國棟問:“為什麼?”實則,他心裡是有答案的。
“我不想看到奶奶欺負媽媽。”
陸晨說出心裡話:“爺爺和奶奶不喜歡我我是知道的,他們因為我的身體狀況不喜歡媽媽,我也是知道的,爸爸……
我想要媽媽開心一些,還有,媽媽喜歡跳舞,喜歡她的舞台,如果我的身體能被醫治好,我希望爸爸能幫媽媽重新回到舞台上。”
“好,爸爸答應你,爸爸都答應你,等你出院,咱們就住到咱們的小家去。”
他其實應該早想到帶著妻兒搬出大院,這樣無形中就避免了他媽和妻子之間的婆媳矛盾,與此同時,有利於兒子成長。
“謝謝爸爸!我好高興!”
陸晨病態白的臉兒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用和爸爸說謝謝。”
在兒子頭上輕輕揉了下,陸國棟將目光挪向妻子單莉莉:“這兩天就由我在醫院照顧晨晨,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不累。”
單莉莉搖頭。
“……”陸國棟怔住,半晌,他說:“聽我的,起碼你今晚回家睡。”日夜陪護兒子,還得抽空回家給兒子做飯再帶來醫院,能不累?
單莉莉抿唇,在長時間沉默護,她點頭:“好。”
-
翌日。
舒穎中午在接診了兩名患者後就閒了下來,但她沒做鹹魚,而是前往住院部轉了轉,按說,她一大早上班就已去查過房,
可這人啊偏偏閒不住,眼看著接近下班時間,卻還是再次走進住院部。
不成想,就在舒穎即將進入一間病房時,一道女聲傳入她耳中:“小……小穎……”
抬起的腳收回,舒穎循聲而望,入目便看到在她所站位置的走廊右側數步開外,一三十來歲的女同誌神色透著羞愧和不自在直直地看著她。
“同誌你叫我?”
半開的病房門被舒穎重新拉上,她朝那位女同誌走近兩步,杏眸中寫滿疑惑。
“小穎,我是單莉莉,,曾是你大哥韓野的妻子。”
既已決定要找前小姑子好好談談,那麼她就沒有退縮的道理,更彆說兒子晨晨的病根本不容許她退縮。
舒穎在看向單莉莉那一刻,便認出這位正是昨天被她發現、在暗中偷看她的女同誌,此刻一聽單莉莉所言,舒穎表現出來的是當即怔住。
“今個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你麵前,我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但還請你諒解一二,因為我……因為我真得有話和你說。”
鼓足勇氣,單莉莉說著,眼裡甚至流露出懇求。
“去我辦公室吧。”
回過神,舒穎招呼單莉莉跟上,兩人出了住院部。而舒穎不知道,單莉莉與她說的話,有被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走廊拐角的另一個人聽到。
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顧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