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左右,全神貫注的皇帝險勝。
劉徹看著棋麵久久不能回神,兒子愈發聰慧了。
小太子不滿意:“父皇,再來。”
“朕累了。”劉徹揉揉額角,“又不是你,一天隻學一炷香。”
小太子見他精神不振,信以為真,伸手為他揉揉額角。
劉徹嚇得身體後仰:“洗手!”
小太子抬手看看,竟然有油。
一心二用果然不好,他居然沒有發現最後吃的那塊糕點是油炸的。
“又不醃臢。”小太子拿出手帕擦擦手,“可以了嗎?”
劉徹:“你認為呢?”
小太子聞聞,手上還有糕點味,好像不可以。
宮女打來一盆水,小太子把皂塗到手上,洗乾淨了又抹上護手脂,胖乎乎的小手上散發著花香,他遞到老父親眼前。
劉徹無奈地翻個白眼。
“你少氣我幾次,用得著你孝順?”
衛子夫深以為然。
小太子不這樣認
() 為:“母後擰我耳朵,給我穿喪服,父皇捏我臉,下棋贏了我,我怎麼不生氣?”
衛子夫又想打兒子,哪家喪服上麵有繡紋。
劉徹:“你臉皮厚啊。”
“我待人寬厚啊。”小太子搖頭,“臉皮厚又不等於心胸寬廣。”停一下甩甩手指,繼續為他按頭,“有人跟孩兒說,不可對死人不敬。可孩兒還是想說,以前的丞相公孫弘,四十多歲讀書,臉皮得有多厚啊。朝中出了名的心量狹窄。除了比汲黯懂得變通,其他方麵二人倒是很像。”
劉徹不止一次聽兒子提“汲黯”,“汲黯得罪過你?”
“他見著兒子行禮的時候從不低頭。好像孩兒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給孩兒行禮。”小太子很早以前就知道汲黯此人,但從未在意過。
小太子最先注意到汲黯是他在小木屋賣東西的那段時間。
又沒叫他買,也沒叫他捧場,他回回去,臉臭的像有人逼他一樣。小太子很是納悶。
再後來是衛青成了大將軍,他像是為了表現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不畏權貴,同衛青見禮很是敷衍。有一次在宣室外,不巧被小太子碰見,小太子便記住此人。
劉據又不是聖人,他也有私心喜好。衛青沒得罪過他,因為汲黯敢於直言進諫,衛青一直對他很有禮,他此舉簡直蹬鼻子上臉。
衛青不在意,小太子不能不在意。
舅舅和表兄好好的,大漢江山才能穩如泰山,就算以後他天天吃喝玩樂不上朝不議政。
劉徹一點不意外:“他就是那個秉性,不是針對你。”
“才不是。他同喜歡的人在一處有說有笑,好的跟親兄弟似的。”小太子真親眼看到過,但不是在宮裡,而是在東市。
汲黯跟人在酒肆裡暢聊,小太子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看一眼,等他到茶肆才確定他是汲黯。
劉徹詫異:“汲黯會笑?”像是聽到天大笑話。
小太子翻個白眼。
劉徹見他懶得辯解,確定兒子沒說笑:“父皇真沒見過。聽你的意思他也很不喜歡朕?”
衛子夫決定晚上再看賬簿:“陛下,您諸多行為令其不滿,汲黯又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還指望他像伶人一樣討好您?”
“他對衛青有何不滿?”劉徹問。
小太子喝口茶:“後來者居上。”
劉徹頓時啞口無言。
小太子決定大朝那日殺牛,當著眾臣的麵送給舅舅,氣死那些羨慕嫉妒二舅的人。
“父皇,表兄何時回來啊?”
劉徹歎氣。
衛子夫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太子的手抖了一下,險些沒拿住茶杯。
劉徹趕忙接過去:“看把你嚇的。”頓了頓,“早知道不叫公孫敖去了。”
霍去病用一場大勝證明他上次孤軍深入並非迷路,劉徹就令公孫敖同他兵分兩路圍攻霍去病找到的匈奴。然而公孫敖半道上迷路了。
糧草用儘他隻能向邊關說
明情況。邊關六百裡加急請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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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令大將軍速去邊關接管公孫敖部救冠軍侯。
劉徹拿到奏章真服氣了。
公孫敖不是頭一回出兵塞外,劉徹以為他隨請衛青走遍半個草原,就是閉上眼也很難迷路,才叫他領兵支援霍去病。
劉徹怕嚇到妻兒,不敢說霍去病部的乾糧早用完了,至今杳無音信,隻說如果沒有遇到左賢王或伊稚斜單於,一定能平安歸來。
“要是右賢王呢?”
劉徹:“右賢王部被仲卿打殘了。人馬加一起也沒有去病的兵多。”
衛子夫禁不住祈禱上蒼保佑。
兩支部隊合圍的匈奴肯定不可能隻有幾千人。十有八/九是匈奴主力。小太子很擔心,擔心表兄受傷:“不是有向導嗎?軍中也有匈奴人啊。”
劉徹心說,我比你還想知道。
“迷路也好,最少人馬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劉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劉徹也考慮過邊關守將請求。可公孫敖能迷路,說明他也不知道霍去病現在何處。衛青就是到了邊關也不知道去哪裡支援霍去病。
將軍愛迷路。
霍去病派出去的探子在約定日期那天沒見到公孫敖部,霍去病就猜到他迷路了。霍去病也納悶,舅舅麾下的這些將軍怎麼離了他就跟沒頭的蒼蠅一樣。
好在公孫敖不是莽撞的蒼蠅,不會亂撞。
霍去病考慮到他的秉性,猜到他糧草用儘就會回去,不必他支援,乾脆臨時改變計劃。沿著零星痕跡過小月氏,抵達祁連山,斬首三萬多級,雖然沒能抓到伊稚斜單於,但霍去病並不失望。
因為公孫敖迷路,霍去病部繞開了驍勇善戰、兵強馬壯的伊稚斜單於。俘獲小部匈奴單於,以及許多匈奴小王、王子、相國等人。
兵困馬乏,繳獲的東西多,還有俘虜,再打下去打不動也帶不完,霍去病不得不令將士們回去。
頭回跟霍去病出征的騎兵雖然累,但他沒有想到真的可以收獲滿滿,他很想再接再厲,一戰封侯,攛掇霍去病,既然沒有多少折損,為何不乘勝追擊。
我又不是活不到明年。霍去病心說,匈奴何時不能殺?再說了,一口吃成胖子也不怕噎死。
霍去病推到公孫敖身上,也不知道他如何了。但願沒有遇到匈奴主力。
此言一出,眾將士冷靜下來。
他們和公孫敖合圍匈奴,要是公孫敖部全軍覆沒,功過相抵,他們這些天可就白忙乎了。
部分不嫌累不想回去的兵將不敢抱怨,恨不得用行軍的速度回去。
抵達邊關,眾將士也是先問公孫敖部是否安好。
公孫敖活生生從軍帳中出來,霍去病擰著眉頭問:“不要告訴我你迷路了。”
公孫敖羞愧。
饒是霍去病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沒忍住翻個白眼。
“給陛下上書。”霍去病的軍帳還沒支起來,他臨時
() 借用公孫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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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懶得移動,大朝也在宣室正殿,沒有去隻是用來會見朝臣的高門殿。
大朝日劉徹沒空陪兒子耍劍,小太子跟幾個宦官在太子宮和宣室中間的空地上踢球。看到鴻翎使者,小太子立刻回太子宮,令韓子仁去博望苑殺匈奴牛。
突然抵達的捷報令大朝比往日散的晚,巳時左右,小太子才聽到百官的聲音。小太子給石慶放假,理由是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想上課。
石慶苦笑:“殿下,您能不能找個好一點的理由?陛下問起來,下官也不至於挨罵。”
“不會的。父皇今日心情極好。”
石慶好奇:“有什麼好事嗎?”
“冠軍侯重創匈奴算嗎?”
石慶二話不說收拾書:“算!”
“記得告訴其他人,孤今日沒心思上課。”小太子說完就往外跑。
冠軍侯不過二十歲,春季出征大勝匈奴,夏季二次出征重創匈奴,簡直又是一個大將軍!石慶人雖實在,可他也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好奇心,他禁不住追上小太子。
到太子宮外,石慶聞到濃濃的血腥味,想找人問問,枇杷遞給他一塊肉,“太傅,殿下叫婢子給您的。匈奴牛的肉。”
石慶趕忙接過去,朝小太消失的方向謝恩。
“除了大將軍隻有您有。您可不要四處顯擺啊。”石慶實誠,枇杷忍不住多提點一句。
石慶想說什麼,聽到小太子喊:“舅舅!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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