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想提醒他,他比東方朔大近二十歲,他可以娶妻了東方朔才出生。東方朔不如他行事老練周到大膽實屬正常。
“司馬相如的辭賦好賣嗎?”
主父偃愣了一瞬,認為太子不想聽他抱怨:“很好賣。先前抄多少賣多少。近幾個月買的人少了,平均兩三天也能賣一本或一卷。”頓了頓,又忍不住抱怨,“可惜賣的錢都被東方朔弄去。還名曰留著給我和張湯發俸。”
“確實是這樣不是嗎?”書樓用地歸上林苑,東方朔乃水衡都尉管著上林苑大大小小的事,書樓營自然也歸他管。
道理他都懂,但是一想到被他以前瞧不上的人管東管西就來氣,“殿下,微臣有沒有說過陛下很會用人?就東方朔那老婆婆一樣的性子就適合管這些瑣事。”
“父皇自然知人善用。”太子停頓一下,“我聽說東方朔很愛寫辭賦。”
主父偃點頭:“很會胡說八道。陛下封泰山他沒去,叫人講給他聽,他就敢動筆。”說到此,主父偃福至心靈,“殿下,微臣懂了。”
“懂了就好。”太子去抄手遊廊下買點吃的就回宮。
有個小販見他往南去,問:“那位公子是不是走錯了?”
倚著圓柱曬太陽看孩子玩的婦人回頭:“沒走錯。”
“那位公子看起來非富即貴,家不在城裡難道在茂陵,走著回茂陵不得走到天黑?”
婦人朝東邊努努嘴。
小販沒看懂。
婦人無奈:“宮裡的。”
“宮裡——今日不是才初五嗎?”
婦人頭疼:“太子殿下!”
小販驚得差點沒站穩:“太太——太子殿下?!”
主父偃準備鎖門回家,聞言腳步一頓,快速鎖上門走過去:“你怎知他是太子殿下?”
那婦人:“以前大將軍出征從我們村過,我見過大將軍。陛下帶人出來狩獵的時候,我見過陛下。他眉眼跟大將軍一樣英俊,鼻子嘴巴又像陛下,除了太子誰能同時像他二人?”
主父偃有時覺著太子像天子,有時覺著他像霍去病,有時候認為他像大將軍,可一個人也不能像這麼多人,主父偃就認為好看的人都有幾分相似。他忘了太子是衛家和劉家共同的孩子。他身上有一半衛家血脈,霍去病也一樣。
“你好像不驚訝?”主父偃問。
那婦人擰眉:“太子殿下又不像陛下放蕩不羈,他看起來溫潤靦腆,跟大將軍一樣內斂,我大呼小叫把他嚇著,他以後還敢出來嗎?”
在一旁玩的幾個大孩子連連點頭:“太子殿下可好了。”
主父偃好奇:“怎麼個好法?”
婦人朝身後書樓努努嘴,又朝前麵建章學堂看一眼:“這些不是太子提議修建的?”
“誰說的?”主父偃不禁問。
民婦忘了。
霍去病跟公孫敬聲提過,太子不能隻有“仁厚”之名。從泰安回來,再有人找公孫敬聲
打聽太子喜好以及詢問跟他有關的事,公孫敬聲就不再藏著掖著。什麼小麥高產,大將軍俘虜的千萬頭牲畜為何叫平民認養等等都是太子提議的。
公孫敬聲也知道不能給太子樹敵,也知樹大招風過猶不及,就沒提比武場和考場以及建章學堂。有人提到這幾處,公孫敬聲就胡扯,太子那時才幾歲,哪懂得為朝廷選才。
陛下把修建工作交給太子,希望太子借此練練手倒是真的。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然而這句話不適用於皇家。皇家大小事都能傳千裡。
公孫敬聲從泰安回來一月左右,以前那些事,包括太子以一敵七就傳遍八街九陌。
“看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主父偃朝建章學堂看去,“陛下早就有計劃在此修建學堂。”
民婦搖頭:“你不必騙我。陛下一直想在此修建宮殿。先前還叫人量過尺寸。我家人還來幫他們量過。你們這些人常說普天之下隻有太子敢勸陛下,就算不是太子提議的,陛下放棄修宮殿也是太子的功勞。”不禁納悶,“陛下那樣的,竟然能生出這麼懂事的太子?”
主父偃慌忙往皇宮方向看:“慎言!”
“怕什麼?”民婦家離皇城不遠,聽多了皇帝以前的事,對他沒有敬畏之心。劉徹在跟前她不敢口出狂言。現在不在,怕他作甚。
小販勸她少說兩句。
民婦搖頭:“陛下不屑為難咱們這些小人。你想想被陛下盯上的那些人,哪個不是非貴即富。”
主父偃仔細想想,還真是。
以前天子踩壞農田被鄉民圍著不讓走,他也是老老實實給錢。事後沒有為了顏麵找補回來,聽說還特意叫人負責賠錢。主父偃起初聽到此事的時候很是佩服天子胸襟。
“正因陛下仁善,我們才不應該說三道四。”主父偃道。
民婦不禁皺眉:“誰說他仁善?他才狠。”其實更想說厚顏無恥。但她這樣說就過了。民婦不敢,“你也狠。你們君臣一樣。”說著轉向主父偃,“狼窩裡養出來一隻羊,可能嗎?”
不可能!太子殿下也可以說不屑跟小人計較。
主父偃:“事事有陛下和皇後操心之故吧。”
民婦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太子這樣不行啊。你們一個個滿肚子心眼。改日我見著太子殿下,得叫他小心你們。”
主父偃想給她磕一個,他乾什麼了?就小心他。
“我和張湯確實稱得上滿腹心計。可我倆如今都被陛下打發在此看書樓了。現在的丞相以前是太子太傅。”
民婦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殿下看起來沒什麼心眼。原來他老師是石慶。”
小販問:“石慶怎麼了?”
民婦同他說“石慶數馬”的故事。小販也為太子感到擔憂。
主父偃滿肚子真話不敢說。再說了,太子一向喜歡陽謀,他就算說出來,民婦小販也會認為太子坦坦蕩蕩有君子之風。
主父偃朝圍上來看熱
鬨的人看去:“你們也知道他是太子?”
有個牽著孩子的老者道:“以前不知道。有次從建章學堂那邊過,看到五經博士向他行禮,他又往宮裡去,算算年齡,能讓五經博士那樣謙恭的人隻能是太子。”
主父偃:“自己知道就行了。”
“你不問我們才不說。我們還想多看太子幾眼。”老者也不敢信,“泗水亭長——”
主父偃忙打斷:“諸位少說幾句吧。你們可彆害我了。”
老者嫌他膽小:“先帝還去我家吃過飯呢。”
主父偃信,當今天子也去過農家,“提醒諸位一句,你們可以議論陛下,但不可以把陛下先祖掛在嘴邊,陛下孝順。也不可詆毀太子。”
民婦:“我們知道。陛下疼兒L子。太子有了良娣還把人拘在未央宮。像是怕人家跟他搶兒L子似的。”
主父偃心說,這又是哪跟哪啊。
主父偃後悔沒有去找東方朔聊聊為他編書一事。
東方朔雖不如司馬相如名氣大,但他憑一篇自薦被陛下看中是事實。東方朔在邊關當過太守,見多識廣,如今還在任上,他即便沒有司馬相如受歡迎,他的書也應該很好賣。
主父偃不缺錢,他喜歡被人追著買書,被人稱讚的感覺。
“陛下和皇後太疼殿下,大將軍和冠軍侯也疼他,是以他二十歲了,心性跟個孩子似的,不習慣跟女子單獨相處。”主父偃半真半假道,“過些日子熟悉了就好了。”
民婦不禁說:“這點也不像陛下。陛下男——”
“停停停!”主父偃打斷,他不敢再聽,抬腿朝路邊等候多時的家奴走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