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儀道:“可不是麼。你知道他為何從清官變成貪官的麼?”
方子月搖搖頭。
“說起來這也是家務事。郭大人一生清廉,可老天卻跟他過不去,子嗣上太艱難,一直沒兒子。後來去嚴州任上,一次逢場作戲,居然讓一個舞姬給懷上了他的孩子,他貪那五萬兩銀子就是為了給那舞姬贖身用的。”方子儀道。
方子月沒想到能聽到這種秘聞,不由大為驚歎,“原來如此啊。”
“正是因為他前頭清廉,後頭卻貪那許多銀子,皇上才極為震怒,覺得受了欺騙要砍他的頭,誰勸都沒有。最後卻是晉陽公主出麵,在行刑之前闖入深宮麵見皇上,哭著說願以性命擔保郭大人將來再不會犯,而且朝廷也少不了他這治水能臣。”
話說起來簡單,可當時卻真是凶險,在行刑前那一刹那,聖旨才趕到,堪堪保住了郭北海的頭。“就是傳旨太監座下那匹馬也是晉陽公主帶去的千裡馬,要不是那馬,估計聖旨也趕不上。”方子儀歎道,“就這一樁事兒,晉陽公主便在官場賺足了名頭,誰都會禮敬她三分。”方子儀想著自己爹對晉陽公主的評價,那真真是個厲害的女人,連馬都事先準備好了,以至於造就了一段傳奇故事。
方子月聽得郭北海要被行刑時,心兒一陣地緊,後來聽說千裡馬的故事,又一陣地好奇,“呀,看來在生命攸關的大事麵前,還是晉陽公主才說得上話。”
方子儀戳了戳方子月的額頭,“所以你知道你阿姐這個圈子有多厲害了吧?你啊,彆使小性子了,趕緊去我那兒試試衣裳吧,不行的話熬夜還能改一改。”
方子月點點頭。
九月菊開,這日也是天公作美,秋高氣爽,豔陽高照,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像懶洋洋的羽毛撫慰著你,甚是舒服。
守在二門外迎客的是方子儀的傅母,這些個貴女她都認識,不擔心會出錯,而且她生得一張銀盤臉,笑嘟嘟的很喜慶。
眼見著華寧縣主長孫吉從馬車上下來,她忙不迭地跑了過去,“哎喲我的縣主誒,這才兩個多月不見你,怎的又長高了,這身段可真是窈窕,你身上這裙子也就你能穿出精神來,彆人一穿啊就跟矮冬瓜似的。”
方子儀這位傅母無論是說話還是做派都是十足的土味兒,也不知道從哪個旮遝找出來的,長孫愉愉腹誹著,嘴上卻是一直帶著一絲矜持的笑,並不答這傅母的話。
方子儀一聽院子裡那動靜兒就知道肯定是長孫愉愉到了,果不其然一抬頭就看到了一行人簇擁著玉帝公主似的長孫愉愉正往水邊來。
方子儀忙地領著方子月迎了上去。
方子月是一瞧見長孫愉愉頭上那頂白地繪碗口大紅蓮花的大傘就想笑,虧得手裡有把扇子可以遮住嘴。她這輩子還就是在長孫愉愉這兒見過這麼大的傘的。那傘大得呀下頭站五個成年男子都不覺得擁擠。
需得一名健婦才撐得起那麼大的傘,而且還得兩個人輪流撐傘。所以長孫愉愉每次出行彆的誰都可以不帶,但必得帶兩名健婦。
在京城,隻要遠遠地看到這柄傘,一準兒是華寧縣主沒跑了,也隻有她出門才這麼誇張,一丁點兒太陽都曬不得。
但不得不說,長孫愉愉的皮膚可真是太細嫩白皙了,瑩潤得好似肌膚下有一層水膜般,吹彈可破,白裡透粉。
她那窈窕修長的身段,再加上這樣一身白皮,便是模樣普通那也能成人群裡的人尖子。偏她卻還是女媧造人時精心捏製的那一個。
都說女媧娘娘造人時,前頭七人乃是精心雕琢的,後來就是馬馬虎虎捏製的,再後來乾脆就是用枝條甩出一個個泥點子化成了人。不用說,長孫愉愉肯定是那七人當中的第一個。
“愉愉。”方子儀上前親熱地道,“知道你不喜歡曬太陽,所以咱們的雅集特地設在水邊的涼亭裡的。”
其實哪兒都可以不曬太陽,隻要有屋頂,但方子儀這樣說卻好似真的為了長孫愉愉一般,長孫愉愉就喜歡她這份殷勤。
過了橋,走進琵琶洲上的洗心亭,早到的人也都齊齊站著給長孫愉愉打招呼,“愉愉”長,“愉愉”短的,問候起來。
長孫愉愉環顧了一周,“嬛如姐姐還沒來麼?”
“剛才她派人來說她的馬車壞在了半道上,得耽誤些功夫。”方子儀道。
旁邊許嘉樂道:“哎,我說嬛如姐姐就該學學愉愉,出門帶兩輛馬車,壞了一輛還有另一輛備用,就不會耽誤功夫了。”
鐘雪凝以扇遮麵笑著道:“韋相公府上哪兒有地兒擱兩輛馬車啊?”
年紀最大的顧靜婉聽鐘雪凝說得有些不像話,開口道:“韋相公的府邸是皇上賜的,彆人就是想住也住不進去呢。”
鐘雪凝訕訕,再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