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公主也開口道:“華寧,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琴藝,可見天賦之高,你彆辜負了這天賦。”樂平公主和王景芝是一個心態,都覺得這天賦生在容貌絕美的長孫愉愉身上那真是浪費了,錦上添花之美,總不如雪中送炭之暖。
“是,樂平姐姐。”長孫愉愉笑道。
如此長孫愉愉也和陳一琴一樣,享受了不給琴籌,也沒人猜測她用的是何琴的待遇。
陳一琴此刻卻對長孫愉愉有了些改觀,她原以為這位縣主是性子極其霸道的人,但聽她彈琴卻覺得她的心實則十分柔軟的。
見眾人都一臉讚歎地看著長孫愉愉,自然有人就不高興了。
史墨梅出聲道:“卻不知縣主你今日用的是什麼琴呢?先才咱們選琴時,你可都沒挑呢,想來是另外藏了什麼好琴吧?”她這話仔細聽卻是意有所指的,頗有些指責長孫愉愉藏私,而她的琴藝也全靠她藏起來的琴來襯托。
長孫愉愉笑了笑,她就知道有這一出呢,早就等在這兒的。“哦,我用的是一柄今人無名氏所製之琴,也沒有彆的緣故,隻是第一次聽的時候就喜歡它的音色。”
“是麼?”史墨梅儼然不信。
“我聽其音,覺得醇和雅正,很是難得,華寧你不如拿來讓我們都看看,這無名氏有此製琴之藝,卻不該埋沒了。”樂平公主開口道。
“好的,樂平姐姐。不過我尋這製琴師已經很久了,卻半點消息都沒打聽到。”長孫愉愉也是惋惜,這柄琴是她那過世的酒鬼師傅送給她的,他說眾人隻知道古琴好,卻是小瞧了今人。
這世上的能人多著呢,而且隨著一代又一代經驗的積累,製琴之藝反而更好了。
長孫愉愉雖然不敢苟同她師傅的觀點,說什麼今琴能賽過“九霄環佩”之類的名琴,但她也確實覺得這無名氏琴的音色很得她的心。世間萬法都講個緣,若是沒有緣,哪怕再好的琴也和自己不契。
這裡的緣,姑且稱之為“耳緣”吧。
這邊眾女公子在議論“無名氏琴”時,王景芝卻轉頭看了一眼陸行。
陸行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王景芝也就撇開了眼。
一時琴取了過來,琴身上沒有任何雕琢,更沒有任何刻款,所以還真是無名氏得很徹底,想要找到製作它的人,一絲線索都沒有。
陳一琴偏頭看過來,心下微微奇怪,但卻沒有聲張,隻偏頭打量了半晌。
樂平在那琴上試了試音,又用指關節輕扣琴身,“真是柄好琴,音色清潤醇和,回響沉厚而不凝重。”這喜愛之情已經溢於言表了。
長孫愉愉笑了笑,“等以後找著那製琴師,就請他給樂平姐姐你製一柄琴。”說罷,她卻是示意文竹將這琴收了回去。她慣用的東西是不太喜歡讓人碰的,今日是看在樂平曾經自請出塞和親的麵子上才拿出來的。
慶陽王此刻也圍在一旁看琴,笑著道:“無名氏琴卻彈出了天地華章,華寧,你這琴藝可以和陳家女公子並稱咱們京城雙姝了。”
長孫愉愉嗔了慶陽王一眼,“表兄,哪兒來的那麼多雙姝、三姝啊?”
“你彆不信,明兒你這琴社的名氣可就打出去了。”慶陽王打趣道。
“那還得靠表兄你相助,不知表兄可願意為咱們撫琴一曲?”長孫愉愉趁機問道。
慶陽王搓搓手道:“早就技癢了,你這兒收藏了這許多名琴,我當然得試試。”
“那就請把。”長孫愉愉俏皮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慶陽王的琴聲卻和他這個人似乎有些不符,他看起來性子有些輕佻,然琴音卻厚凝純雅,十分難得。然若要做比較的話,其實並不比陳一琴和長孫愉愉高妙。
慶陽王之後,長孫愉愉對著樂平公主道:“樂平姐姐,聽慶陽表兄說你的胡笳吹得出神入化,卻不知今日我們有沒有這耳福啊?”
樂平公主卻是很大方,“既然華寧想聽,我自然願意獻醜。”
樂平吹的曲子,長孫愉愉沒聽過,但胡笳聲柔和深沉,她的曲子一起,就好似讓人感受到了塞外寒風的吹襲,看到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奇景奇色,然而中道轉悲,正所謂“何處吹笳薄暮天,韓元高鳥末狼煙。”
樂平如今也不過雙十年華,然卻已經經曆喪夫之痛,為了回京,還要忍痛割舍幼子,當真是悲允,悲矣。
陳一琴這一次聽了哭得稀裡嘩啦的,自覺有些丟臉,匆匆地離了席,再回來時已經淨過臉,這才不好意思地坐下。
王景芝和陸行看了都隻覺得好笑,卻也隻能搖頭。她太過敏感,以至於時常被他人的事情感動。
胡笳聲後,想象中的盛讚並沒有,王景芝似乎陷入了沉思裡,半晌才道:“公主的胡笳聲讓王某汗顏,卻也有所啟發,多謝公主。”王景芝站起身朝樂平行了一禮。
這才是最高的禮讚。
即便沉穩如樂平也有些手足無措的歡喜呢。
待眾人平複了一會兒心情之後,長孫愉愉才道:“今日我還特地從寧江請了蔡氏姐妹來,既是琴會,如今有了北音,咱們也聽聽南聲如何?”
大江南北略微知琴的人都聽過蔡氏姐妹的名聲,姐妹花又帶點兒香豔,這樣的人物事跡流傳得最廣,便是王景芝的名聲也完全比不得這對姐妹花。
長孫愉愉說完後,蔡氏姐妹便出現在了暖雪閣上,姐姐操琴,妹妹吹簫,合奏的是一曲“高山流水”。
這曲子,但凡習琴的都彈過,還鑽研過,麵對王景芝這樣的大家,蔡氏姐妹選了這支曲子,可見是何其自信。
樂聲一起,給人的感覺就是蔡氏姐妹不愧是大家,技藝已經圓融貫通到沒有一絲痕跡的地步了,不似長孫愉愉等人,還要小心翼翼地去記憶琴譜。
她二人與其說是在彈琴吹簫,不如說是在玩琴弄簫,十分地歡悅,並非是在娛樂大眾,而僅僅是在娛樂她二人,順帶讓所有人飽了耳福罷了。
妹妹蔡雪在吹簫時,甚至隨著韻律擺起了腰肢來,十分優美,姐姐也隨之而搖頭擺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