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抬起頭來看向長孫愉愉。
“那扇麵是陳丘和繪的,《秋海棠》。”長孫愉愉道。她用的東西怎麼可能差?陳丘和乃是大畫家,尤其擅長海棠,而他的畫也以海棠最為貴重。最重要的是他十年前就去世了,所以他的畫今後隻會更貴重。
“看到了,這幅扇麵當是他早期所繪,還不夠好。”陸行道。似乎並不為燒掉一柄陳丘和的扇子而懊惱。
你個窮酸知道那柄扇子值多少銀子麼?
一百兩的銀子就這麼給他當柴燒了,長孫愉愉還一聲都不敢吭。華寧縣主當然不是心疼銀子,主要是覺得陸行不尊重傑作。
火堆終於燃起來了,長孫愉愉重新獲得了溫暖,她哆嗦了一下,鼻子瞬間有些酸。
“需要我幫縣主看看腳麼?”長孫愉愉聽到陸行道,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最終還是伸出了腿,若是為這麼點兒小節耽誤了腳傷,以後成個瘸子那就太不應該了。因為她的腳非常疼,非常疼,她是以極其大的忍耐力才在陸行麵前忍著疼沒做怪臉的。
“多謝。”長孫愉愉低聲道。
陸行挪到長孫愉愉身邊,見她穿著靴子並看不到傷勢,隻能道:“縣主,你需要把靴子和襪子脫了。”
長孫愉愉應了一聲,彎腰去脫鞋,才發現腳是一碰就疼,裡頭肯定是腫了,鞋子完全脫不下來。“我,我的腳……鞋子……”
陸行也看出了長孫愉愉的艱難,此刻再顧不得許多,他身手握住長孫愉愉的鞋跟處,試著幫她脫鞋,卻聽得一聲抽泣的低呼。
這綿軟低靡的聲音在曠野裡,若是換個場景……卻就是另一番風情了。
“隻能撕開靴子了。”陸行抬頭征求長孫愉愉的意見。
長孫愉愉的眼尾有點兒濕潤,在火光下泛著星光。她自己毫無察覺地點點頭。
但見陸行從腰上取下一柄小腰刀,在她的靴子口很容易就割開了一個小口子,沒想到那刀柄看著烏漆麻黑的,卻是柄吹毛斷發的小刀。
下一刻,長孫愉愉就見陸行雙手一使力,順著那割開的小口子,一下就撕開了她的牛皮靴子。這力氣……
長孫愉愉顧不得感歎陸行的力氣,她看著自己的腳脖子,又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哪裡還是她以前那美美的玉足啊,簡直就是個腫脹的大饅頭。
醜陋不堪。
陸行的手落到了長孫愉愉腳上,她疼得立即想尖叫,卻生生地忍住了,因為那太不符合她華寧縣主的身份和教養了,可又因為實在太疼,所以她無法抑製地又倒抽了一口涼氣,悶哼了一聲。
那聲音軟軟糯糯的,似糯米團子裡裝著凍住的酥酪,那皮兒又糯又香,內裡又甜又酥,咬上一口能讓你骨酥肉顫。
長孫愉愉自己卻是意識不到這種聲音的奇怪性的。
陸行似乎也沒什麼反應,將手指換了個地方,“這裡呢?”
長孫愉愉疼得咬住了嘴唇,眼淚汪汪的,隻能點頭。
“這樣呢?”陸行的手指繼續換了個地方。
“嗯~~”長孫愉愉疼得尾音打顫,顫得好似風中輕蕩的柳條,柔和軟綿。
“這兒呢?”
“嗯~~哼~~”長孫愉愉的嘴唇已經被她咬得在火光下呈現出妖異的紅,似橙似緋,如玫瑰如海棠,除了老天爺沒有人能調出這樣動人的色澤來。
陸行卻視若未見地道:“你能不能好好兒說話,彆動不動就哼哼。”
長孫愉愉不敢置信地看著陸行,她都疼成這樣了,倒黴成這樣了,這個人居然還敢教訓她?對她如此無禮,一點兒同情心腸都沒有!
於是長孫愉愉也決定放飛自我了,對著無禮的人無需守禮,她本就已經疼得鼻尖冒汗,索性哭叫道:“我為什麼不能好好兒說話?還不是因為你下手沒輕沒重麼?我都已經夠疼了,你還按我的腳。”長孫愉愉越說越委屈,眼淚珠子隨著就掉了下來,被火光映襯得好似一粒粒琉璃珠。
陸行撇開了頭道:“可能傷到骨頭了,我必須幫你固定。”他起身在一旁的柴堆裡開始扒拉合適的樹枝,再用匕首削起來。
準備好兩根樹枝後,陸行這才重新回到長孫愉愉身邊蹲下,抬起她的腿放到自己腳上。
“這次進魔鬼灘聽說是縣主提出來的?”陸行手裡一邊忙著活兒一邊問。
長孫愉愉的注意力原本都集中在腳疼上,但此刻被陸行一提,她的身體立即就繃緊了。這事兒她的確是要負起絕對的責任的,誰讓是她提出來的呢,而她也著實沒想到會是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