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怎麼說啊?”雲香問。
“你說她挨了打,心裡有怨氣,可我看她那一筆字,卻是中正平和,柔中帶韌,寫得也很上心,可見她是明事理的,知道我並非針對她這個人。做長輩的難道還能故意去還她們這些晚輩不成?”老太太道,“她心裡明白了,可是拉不下臉來,所以就認認真真默寫家訓,我看了自己就明白她的心意了。”
雲香這才恍然,原來抄寫家訓的背後還藏著這許多彎彎繞繞。那服軟的低頭和寬容的接納在幾篇字裡就“暗通曲款”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兒剛議論著長孫愉愉,她就跨進了院子。
進了院門,因為沒上台階所以院子裡伺候的人還沒來得及通傳,老太太也是從雲香視線的異樣裡察覺到了什麼,轉了轉頭,從頗黎窗往外看出去,就看到了走路帶風的長孫愉愉。
連春風都諂媚著她,前仆後繼地環繞在她腳下,讓她的步伐顯得流雲般寫意,泠泉般靈動。
她的身後陽光也追著鋪灑了進來,墊在她的腳下,為她鋪上碎金。
所謂造化偏愛,鐘天地之靈秀者,當如是。
長孫愉愉進門兒,院子裡不管在忙什麼的人,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愣住,視線忍不住就要跟著她轉,所以雲香的神情才會出現刹那的異常,老太太才會意識到長孫愉愉來了。
“老太太安。”長孫愉愉甜生生地問了安,唇角帶笑,喜歡笑的人對比起來總是討喜一些,尤其是長輩,更喜歡這樣的。
安母點了點頭,“看你最近氣色好多了,爬山還是有用吧?”
長孫愉愉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感覺精氣神的確好多了,幾位嫂子也這麼說。”不管有用沒用,總得順著老太太的意思。
安母笑了笑,“都是九哥兒出的主意。”
什麼?!
敢情她吃苦受累,腳都磨起血泡,卻是陸行那個殺千刀出的主意?他還背地裡裝作好人,還假惺惺地拜托曾氏給她做鞋子?
長孫愉愉有種被愚弄的難堪和憤怒,真是恨不能陸行就在眼前,她非得,非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安母哪兒能看不出長孫愉愉那瞬間的僵硬啊,她道:“九哥兒也是為你好,他自己說不動你,隻好求到我這兒來,也是煞費苦心。”
長孫愉愉噘嘴道:“相公這也……壞人都讓老太太做了。”不過她語氣卻是嬌滴滴的,“但我也知道相公是為了我好。”說這話時,長孫愉愉內心都快吐了,陸行為她好個屁呢。
安母很為長孫愉愉的懂事兒高興,“你能體諒他的苦心就好。”
什麼苦心?就是看她不順眼唄。
回到琅玕院裡,冬柚前來回話道:“縣主,姑爺又來信了。”
長孫愉愉白了冬柚一眼,沒好氣兒地道:“他來信很稀奇麼?”
打從陸行離開陸家村後,每日都給長孫愉愉來信的,但是內容麼……
千篇一律,全是,“安,勿念。”
說得好像她一直掛念他似的,就這麼三個字兒,打發要飯的呢?
冬柚道:“今兒這信,我掂量了一下,好似多了一頁紙的重量。”
真是難得呢!長孫愉愉不情不願地伸出手接過冬柚手裡的信,打開來一看,好家夥,差點兒沒給她氣暈過去。
的確有兩張信紙,但是內容一模一樣,“安,勿念。”唯一不同的就是陸行給落的日子不一樣,有一頁紙是昨日的,按照路程今兒送到正合適,然則信裡還有一頁落款正是今日,按理是該明日裝進信封送來的。
所以,長孫愉愉有理由相信,陸行這是一次寫三十頁,每天叫人送一頁來的意思?而今日這封是不小心多裝了一頁?
長孫愉愉火大地道:“拿去燒了,今後他再來信,直接全燒了。”長孫愉愉覺得陸行一定是練了什麼了不得的“氣死人神功”,氣起人來那叫一個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然則冬柚拿著信紙剛走到門口要去燒,就看到了陸行走進了院子。
“姑爺。”冬柚站在廊下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