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愉愉不傻,一想就明白薑雲身上發生了什麼,看來那是蔣家男人的習慣了,京城那位也慣愛在家裡淩虐女子,他家的小妾都死了三、四個了。
長孫愉愉暗自歎氣,卻不想薑雲這樣的美人,這樣的才氣,卻依舊被蔣鬆奇給薄待。真正是暴殄天物,叫人生出恨人之心。但這中事是家務事,誰都不好管的。
一時回到府中,薑雲的婆母葛夫人果然提出要回寧江的事兒,長孫愉愉竭力挽留,葛氏有些心動,然則薑雲卻低聲道:“我們出來小半個月了,再不回去家中下人怕是會偷懶懈怠,伺候不好公公和相公。”
葛氏點點頭,堅定了心思打算後日就回寧江。
長孫愉愉往薑雲看去,後者卻回避了她的視線。人人都有自尊心,長孫愉愉明白,彆看薑雲柔弱,然則薑家女是更不許彆人看到她們的傷疤的。
長孫愉愉思前想後,約莫明白為何陸絨和陸行都竭力向她推薦薑雲入樂社了,他們顯然都是知情人,然則也不好介入蔣家的家務事,所以才隻能希望幫助薑雲躲開蔣鬆奇一些日子。
“去準備筆墨紙硯,我要寫信。”長孫愉愉不是愛管閒事兒的人,薑雲這件事更不好管,然則她既然知道了,薑雲又是樂社的人,她就想著自己還是得做點兒什麼,因為不得要領,這不很自然就給陸行寫信了麼。畢竟是他的舊情人不是?
一氣嗬成地把薑雲的事兒給寫了,長孫愉愉拿起信紙吹了吹等墨乾,忽地又想起什麼,在結尾處學著陸行那樣,寫了“安,勿念”三字。
而說起陸行,身為知府,在建昌府卻是忙得焦頭爛額,一回府衙泉石還在給他洗腳,他坐在那兒就已經睡著了。
青老手裡拿著信走了進來,泉石忙地迎了上去,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著青老出了隔扇之後輕聲道:“明府太累了,坐著都睡著了。”如今陸行外放,官居一府之長,家裡下人也不叫他公子了,都稱官位。
青老點點頭,就要退出去。然則泉石此刻卻留意到了他手裡的信,“誰來的信啊?”那字跡卻不像慣常見過的,所以泉石問了問。
“是縣主的信。”
青老的話音還沒落下,手裡的信已經被泉石抽了出去,抬眼就見泉石轉身快步地進了隔扇。
陸行已經睜開了眼睛,看向快步進來的泉石。
泉石匆匆上前,低聲道:“明府,是縣主來的信。”那語氣裡的討賞意味已經濃得掩飾都掩飾不住了。
陸行坐直了身體,擺了擺手,示意泉石下去。
泉石一出門就被青老拽了過去。“好你個泉石,自己讓我不要打擾明府,你倒好抽了信就跑。”
泉石嘿嘿發笑,“青老,我這不也是心裡激動麼?明府是天天去信,縣主從來就沒回過,明府盼她的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好不容易來了封信,我自然就急了嘛。”
青老道:“你怎麼就知道明府在盼縣主的信?”
泉石道:“不管盼不盼,反正縣主來信,明府一準兒高興,所有疲勞都不見了。”
“聽你胡唚。”青老表示不服。
泉石低聲道:“你老人家好好兒想想,明府已經多久沒吃魚了?”
青老可不比貼身伺候的泉石更了解陸行,他仔細想了想,“聽你這麼一說,好像府裡是許久沒做過魚肉了。”
“那可不是麼?犯了忌諱,明府以前多愛吃魚啊。”寧江身處魚米之鄉,河鮮最是美味,而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寧江府的餐桌上幾乎頓頓少不了魚,然而陸行這衙門裡的確是許久沒聞到過魚肉香了。
青老因為不是南邊兒的人,對有魚無魚沒那麼在意,這會兒聽得泉石提及,才恍然大悟。“啊,啥時候開始的啊?”
泉石賣了個關子地笑道:“你猜。”
青老道:“我不猜,等下次回去問問傅婆就曉得了。”
兩人站在階梯下說著話,透過半開的窗戶,恰能看到燈光下陸行的下半張臉。雙唇緊抿,這是不高興的樣子。
泉石心裡歎息了一聲,小縣主就是本事高,總是能弄得他家明府情緒低沉。不過這次泉石可是錯怪了長孫愉愉,陸行的不高興顯然是為了薑雲。
待末尾,看到“安,勿念”三字時,陸行緊抿的唇才放鬆了下來,翹起微微弧度。
泉石提著的心終於又放了下去,轉身去沏了杯釅茶端進去,“明府,喝杯茶提神吧。”他知道陸行一旦醒了,就有忙不完的事兒,肯定不會這麼早就上床睡覺的,就算不做彆的,肯定也會給小縣主寫回信的。
長孫愉愉收到陸行的信時,薑雲已經離開陸家村了。而陸行在信裡說:雲,性傲,酸辛不欲人知,宜緘默而不傳於人。
這不是廢話麼,一點兒解決之道都不提供,長孫愉愉撇撇嘴,還舊情人呢,就這麼不上心呐?
然則她也不想想,依陸行和薑雲的過往,誰來過問她的事兒都行,但陸行卻不能。
長孫愉愉原本也可以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可她既然知曉了,又愛薑雲的才氣,心裡那道坎兒便有些跨不過去。當然她也知道這事兒管不了,否則陸絨和陸行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你這是有心事兒?”安母對心不在焉的長孫愉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