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陸行回來用飯時,長孫愉愉旁敲側擊地問了出來。
“不是縣主在的時候就請了人動工的麼?總不能半途而廢。”陸行道。
長孫愉愉白了陸行一眼,她上回來才住了幾日啊?的確是請了工,但那會兒還在采購木料呢,隨時能叫停。
長孫愉愉偏頭道:“說起來,前些日子我在寧江還見著韋家姐姐了。她似乎還沒說親,宋夫人正在替她四處相看。”
長孫愉愉總覺得那太湊巧了,她剛要回京,韋嬛如就到了寧江,若非老太太堅持要等京城的回信,那……
陸行抬頭看了眼長孫愉愉,“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既然退了親,自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啊?我說什麼了麼?你著急辯白什麼?”長孫愉愉這茶藝顯然還沒修煉到家,實在是太明顯了。
陸行道:“老師的年歲不大,還有心為朝廷做一番事,韋世妹的親事當不會在寧江這邊兒定。”
長孫愉愉一點就透,韋鳳儀是還想回京,那就得找個能幫他說話的親家。韋嬛如在夫妻倆之間自然掀不起任何風浪,長孫愉愉不過是找點兒話來擠兌陸行罷了,結果卻沒擠兌成。
長孫愉愉又道:“雅樂小築年底就能建好,樂社的排練也漸入佳境,這邊兒離寧江也不遠,我想著每月總要回去幾日看看老太太和大伯娘,樂社也要聚聚,總不能半途而廢撂開手。”
陸行點了點頭,“回去看老太太和大伯娘,自是應當,隻是來回往返辛苦你了。”
依舊是不痛不癢,好似拳頭打在棉花上,長孫愉愉頓覺沒趣,再懶得搭理陸行。她原還以為陸行會那什麼急不可耐呢。
這些都是婉姑走之前教長孫愉愉的,如何把男人捏在手心兒裡,晉陽公主很有一套,婉姑耳濡目染的,可比長孫愉愉厲害多了。她雖然和晉陽公主是親母女,但晉陽公主總不能教她如何馭雄。
長孫愉愉在陸行身上試探不出什麼急切來,對婉姑的話她本就是將信將疑的,畢竟以前陸行就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不過那日在溫泉瀑布那兒,他又還是有些急的。
一時長孫愉愉忽地想起成親前她娘親從宮裡請來的姑姑的話,那時候她沒認真聽,如今卻想起了隻言片語。說是那宮中娘娘各個都美貌如花,但誰最終能聖眷不衰,帳□□夫卻是很重要的一環。
有些娘娘,彆看生得國色天香,但實則木頭一樣,很不得她舅舅歡心。長孫愉愉就知道有那麼一個白貴人,模樣是真不差,估計年輕的時候比自己也不惶多讓,可就是不得她皇帝舅舅歡心。
思及此,長孫愉愉少不得又掃了一眼埋頭專心吃飯的陸行。
夜裡,長孫愉愉借口小日子來了不舒服,把陸行攆到了前頭屋子歇息,他也沒反對,答應得毫不遲疑,越發讓長孫愉愉有些拿不準了。
但陸行並沒去前屋歇著,反而是去了前頭衙門,之後更是換了方便外出的劍袖四開襟袍子。
泉石在一旁伺候著,“明府這是要去哪兒啊?”
陸行道:“這幾日和幾位師爺,還有衛所的指揮商議了一下,要在入冬前剿滅了煙霞山的山匪,我去探查一下地形。”
“這大晚上的也不好查探呀,這種事兒哪兒用得著明府自己以身涉險,明兒我去走一趟,畫了圖回來。”泉石作為忠仆自然得為主子分憂。
陸行搖了搖頭,“我正好想出去走走,你就留在府中。縣主那兒雖然有傅婆、肖姑姑看著,但女子總有行事不便的時候,她有吩咐你就照辦,後院如今多了女眷,彆讓人糊裡糊塗衝撞了。”
“明府放一萬個心,我絕不會讓人擾著縣主的。”泉石道,“不過明府出門身邊沒人照應不行,要不叫上青老吧。”
“不用,我正好想靜靜。”陸行拒絕道。
夜裡傅婆看到泉石,多問了句,“你怎麼在這兒閒晃,不用伺候明府麼?”
泉石道:“明府有事兒出門去了,也不要我們跟著,說是要一個人靜靜”
傅婆有些納悶兒,“明府是有什麼解不開的事兒?”
泉石想了想搖了搖頭,“也沒啥事兒啊,最近就議了剿匪的事兒,但也不是什麼大麻煩。不過明府今日的確有些怪,感覺有些坐立不安。”
“唔。”傅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次日天沒亮的時候,傅婆早起去後院練功,才剛紮下馬步,就聞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血腥味,還有那讓她汗毛倒豎的殺氣、煞氣。
“是誰?”傅婆上前一步,這後院全是弱女子,哪怕害怕她也必須得擋在前頭。
昏暗裡一團黑影走了出來,“是我。”
聽得這聲音,傅婆的腿這才一軟,“明府你這是怎麼了?”
“無事,都是彆人的血。傅婆你去讓泉石備水,我要沐浴更衣。”陸行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