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長孫愉愉照例去換了身兒衣裳,路過園中假山時,卻見得薑如正同一男子說話,長孫愉愉認得那是薑如的相公章甘。
卻說為何長孫愉愉認得,那是因為章甘乃是陸行前一屆科舉的探花郎。每一屆中進士的也有三百人,長孫愉愉自然未必都認得,但前三甲華寧縣主肯定是見過的。
隻是沒想到竟然是薑如嫁了章甘。那章甘選了翰林,沒在清貴衙門養望,居然也外放了,想來章家也不想要所謂的從龍之功,而是跟陸家一樣求穩妥。
既然是探花郎,那容貌肯定是不錯的,至少也得是清秀。憑良心說,章甘生得沒有陸行好,但人家皮膚白啊,長孫愉愉又嫌棄上陸行了。
人家夫妻說話,長孫愉愉自然要回避,所以打算往回走,繞著假山從另一側往前。
“你就這樣不放心我呀?”薑如帶著撒嬌的語氣道。
“的確不放心。”章甘柔聲帶笑地道,“你生鈺兒他們時受了苦,身子還沒養好,我怕你飲多了,綠枝她們勸不住你。”
薑如抱怨道:“才怪呢,她們有你吩咐,拿著雞毛當令箭,把我管得死死的。”
章甘見四周無人,隻有伺候的丫頭,便上前摟了摟薑如。
薑如沒用力地推了推他,“做什麼摟摟抱抱的,叫人看見了多不好?”
“就是想夫人你了。”章甘笑道,“這是你娘家,你沒必要那麼端著折騰自己,飯後最是疲乏的時候,你且去你屋裡睡會兒。”
薑如道:“就是因為回了娘家才不得空閒,還得幫著娘親應酬客人。”
“你就是太賢惠了,累著你我可心疼。”章甘道,“玨兒他們也要午睡,你趁著帶他們回去自己也歇會兒,哪怕半刻鐘也是好的,聽話。”
薑如不情不願地應了。
章甘笑道:“為你好你還不樂意了,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這話如今的長孫愉愉已經能聽懂了,她心下暗啐,趕緊地挪步走了,先才就不該一時好奇走得慢,結果把人家夫妻的私房話給聽了去。
夜裡長孫愉愉歇在薑家,卻久久也沒說話,蓮果小聲地道:“縣主你怎麼了?怎麼不開心的樣子?”
長孫愉愉的確不開心,但是這種不開心卻難以啟齒。
想這華寧縣主從小到大那都是被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家世好,娘親又極其寵愛她,坐擁金山銀山,生得又是天下頂頂的美貌,因此長孫愉愉從小到大都習慣這種被群星環繞的日子了。
可自打嫁給陸行後,夫家這家世不說一落千丈吧,但也就隻能那樣,唯一值得稱道的怕就是陸行的連中六元,比彆人的夫婿似乎瞧著強了些。然則至今陸行也不過是個五品知府,長孫愉愉出來應酬吧,不說低人一等,但也不再有那種一呼百應的地位了。
這女人嫁人後,曾經的家世似乎就不足為道了,而代之以夫家之勢。陸家如今這樣,在寧江還算是大戶,可也就那樣了。章家在魯洲那也是百年世家,且章甘的二叔還出任了淮州州牧。說起來薑如嫁的章甘也是探花郎呢,不比陸行差多少。
除了比拚夫家的權勢,接下來比的就是“相夫教子”。這裡頭受丈夫寵愛的婦人難免被人高看,畢竟女人得有本事才握得住男人的心。比如薑如這種,也比如盧曉婉那種,雖然大家打趣她,可心裡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再然後就是生孩子了。
薑如如今是兒女雙全,且還生了龍鳳胎,兩個兒子傍身,真是啥都不愁了。便是盧曉婉,前兩天也剛傳了消息,說是懷上了。
這麼一對比下,長孫愉愉就感覺難免寒磣了。人家是夫妻美滿,鶼鰈情深,而自己跟陸行之間除了簾子放下來之後,親熱了些外,其餘時候可都是相敬如賓的,甚少有那種親昵勁兒。
其實這華寧縣主也不想想,就她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高傲、矜持範兒在那擺著,陸行又怎麼敢動輒跟她親昵,那少不得要被長孫愉愉瞧低了去的。
這一夜長孫愉愉反正是沒睡好的。
初九這日陸家宴客,親朋好友來得格外的齊全,多少是為了樂社之故。盧曉婉雖說懷了孕,但是也沒什麼不適,是以當夜雅樂小築演奏,她依舊在。
這一場自不用說,肯定是贏得了滿堂彩,不僅樂社的名頭打了出去,那燈錦也是把各色貴夫人的眼睛都給閃花了,都私下打聽哪兒有得賣。
而那曲《山陽》更是被讚得幾乎要冠絕古今了,眾人都難以相信,那樣宏大壯闊的曲子會是出自一個深閨婦人之手。這薑家女的名頭又一次被抬高到了傳說級彆,真真是一女難求。
然薑雲卻一直沒出現在人的麵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