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貨車停了一次, 又有兩個女生被丟了上來，鐵門砰地關上。
黑暗中，恐懼也在蔓延。
其中一個就近抱著茶茶就哭, “我們要被送去山裡，給人生孩子，怎麼辦，嗚嗚嗚……”
茶茶伸手拍著她的後背, 輕聲安慰，“沒事的，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不會的，我等了那麼久，那麼久……我已經不乾淨了，怎麼辦……”女孩泣不成聲, 那悲戚的哭聲也讓其他女孩失控了, 一個個跟著哭了起來。
但是她們都被打怕了, 這時候竟然都還壓抑著聲音，不敢哭太大聲。
茶茶有手機的事, 沒有告訴這些女孩, 怕會出不可控的意外。
小貨車準備上高速了。
然而就在這時, 忽然警鈴震天, 夜色中冒出了好幾輛警車, 直接逼停了小貨車。
司機和黃姐被拽了下來，雙手高舉。
小貨車的門被打開, 探燈和路燈的光線一同照了進來。
七個女孩躲在車廂裡顫栗著，尖叫著，哭泣著，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其中最外麵那個女生站起身走了出來, 臟兮兮的小臉，頭發也有些亂，但是她臉上帶著笑。
“姐姐，星星！”
季星淳站得最近，手還搭在門上，此時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呼吸變得粗噶。
他看清了那張逐漸清晰的笑臉，心臟像是被什麼猛烈抨捶了一下，他回過神來朝她伸手。
“茶茶。”
茶茶來到車邊，把手搭在他手心。
季星淳將她拉到懷裡，將她抱了下來之後，還緊緊地抱著。
一直沒敢鬆手。
“笨蛋！”他聲音裡有遏製不住的顫音，“笨蛋。”
茶茶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卻抬頭問，“星星，你抽煙了？”
季星淳沒有回答，又把她按到了懷裡，用力地揉著她的頭發，“你猜。”
茶茶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受不了，“你就是抽煙了，好臭！”
她掙紮著，季星淳才笑著放開了她。
茶茶轉向旁邊僵硬不已的蕭華華，喊了一聲，“姐姐。”
隨著她的聲音，蕭華華精神也瞬間崩潰了，她蹲了下去，捂著臉嚎啕大哭。
茶茶也蹲了下去，伸手抱住她肩膀，“姐姐，彆怕，沒事了……”
可是她越是安慰，蕭華華心裡越是覺得難受。
茶茶隻能把她抱緊。
她遠比姐姐要幸運。
她能被救出來，而姐姐卻曾跟車上那些女孩一樣，飽受折磨。
旁邊執勤的警員，看著那相擁的姐妹兩人，也是感慨萬千。
兩個小時前，他們接到女孩的電話時，是想馬上營救的。
結果女孩這邊似乎情況不對。
她一直在假裝自言自語，但是卻給他們透露了不少消息，一路上小貨車停靠的點，都被他們端了，直到看到小貨車上高速，他們才將車攔了下來。
沒想到那個女孩被救出來後，心還挺大，崩潰的是她的親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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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疲憊至極，在回去的路上，就靠著蕭華華睡了過去。
到了樓下，蕭華華叫了茶茶一聲，沒把她叫醒。
車外的季星淳已經彎腰過來，小心翼翼將她抱了起來。
蕭華華頓了一下，才跟著下車。
她雙腿發軟，扶著車半晌，轉頭看了眼站在出租車邊上的季宇。
季宇跟了他們一個晚上。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
蕭華華冷淡地收回了目光，往大門走了進去。
回到屋裡，季星淳正準備將茶茶放下，但是背後的人卻忽然驚醒了過來。
“到了……”迷迷糊糊的聲音，像是根本沒被剛才的事所影響。
季星淳一開始的時候就很羨慕她的腦回路，好像總能從繁雜苦澀的生活裡，找到甜絲絲的一點，然後笑得跟傻子一樣。
他覺得，能像她一樣，其實也很好。
“起來洗洗再睡。”他低聲說著，手掌拍了拍她的腿。
茶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趴在他身上。
“好。”她應了一聲，從他身上跳下來，不過動作太劇烈了，讓她身體晃了一下，差點往旁邊跌倒。
季星淳伸手拉住了她，“彆皮了。”
“星星，今晚真是辛苦你了。”茶茶誠懇地說著，“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現在就開始趕客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身體嗎？你看你的臉色，比我還差。”
季星淳黑眸睨著她，比平時多了一抹更加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的手掌貼在她臉上，指腹毫不憐惜地在上麵捏一下，又搓一下，“你的臉色倒是看不太出來，臟得跟小花貓一樣。”
“我自己蹭的……”茶茶也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那會兒還故意弄臟了一下，就怕會太乾淨了會被欺負。
季星淳眸色微沉，也想到了其他女孩的遭遇。
“還算長腦子。”他嗓音柔了幾分，那顆懸著的心臟，總算是一點點地歸位了，“以後彆落單了。”
茶茶點頭，“好。”
“以後……”我保護你。
季星淳的話沒說完。
但是茶茶全都點頭應下，“好，好。”
她當然不是對人沒有防備之心，隻是她想看看那兩人背後是怎樣的一個組織罷了，就算不能全端了，能救出一些孩子也挺好的。
事實上這次純粹是因為她運氣不差，那兩人急著要出貨，對她少了幾分防備，她的手機沒被搜出來，否則她還要想辦法去聯係外界。
季星淳沒再說什麼，繼續伸手蹂.躪她臟兮兮的臉蛋。
“記得在群裡說一聲。”
“啊，他們也知道了？”
“嗯。”季星淳點頭。
茶茶馬上拿出手機，先發消息報平安。
茶茶洗澡出來，季星淳已經不在了，蕭華華在沙發上發呆，整個人像沒有靈魂一樣。
張雲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茶茶，嚇壞了吧？”
茶茶搖頭，“我沒事的，張姨，你回去休息吧。”
張雲怎麼放心得下呢，“沒事，我今晚在這裡陪你們，明天你媽媽也該到了。”
茶茶轉向蕭華華，“姐姐，去洗澡吧？”
蕭華華好像才回過神，木然地起身，走進了浴室。
茶茶又去給她拿衣服。
張雲看著這兩個的相處模式，有些迷惑了，被拐走的不是茶茶嗎？
不過華華的確也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
她歎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兩個孩子都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倒是希望她的孩子長大後可以普通一些，快快樂樂過一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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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在客廳睡，茶茶和蕭華華在房間裡安靜躺著，也沒人開口說話。
蕭華華眼睛紅腫，漸漸找回了思緒，“茶茶，我可能做不到你這樣……”
上輩子她被抓鎖在房間裡的時候，她也摸到了自己藏在牛仔褲口袋的手機，她掏出來就報警，整個房間的女孩子一見全部湧了過來，吵吵嚷嚷，結果下一秒房間就被人踢開，她的手機被拿走，她還遭受了一陣拳打腳踢……
她翻了一個身，不想再去回想那些事。
“可是我希望姐姐不會有這樣的遭遇。”茶茶緩緩伸手把她抱住。
“茶茶，我對你說過那麼過分的話，還想讓你生病，搶走你到城裡的機會，你真的不怪我嗎？”
“我知道姐姐心裡是對我好的就行了。”
“我沒有，我那時候……”蕭華華說不出口了。
那時候她滿腔恨意，明明是該恨那些人販子，但是她卻將那份恨成倍放到了家人身上。
“反正……”茶茶輕聲開口，“我心裡的姐姐，就是很好的，從小到大，陪伴我最多的，也是姐姐啊。”
蕭華華咬著唇，可還是嗚咽出聲，眼淚又控製不住了。
姐妹兩人雖然大部分時候是一起睡的，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真正敞開自己的心扉。
茶茶拍著她的肩膀，漸漸地抵不住洶湧的睡意了。
“對不起，妹妹……”蕭華華摸了摸妹妹的頭，低聲說了一句。
茶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蕭華華也沒去上課，說是給兩人請假了。
沒多久，蕭媽和張昀便過來了。
昨晚的事情鬨成那樣，茶茶也覺得家裡不可能不知道。
蕭華華此時還慌亂著，一不小心，把茶茶生病的事情也爆了出來。
茶茶全程就像鵪鶉一樣，抬頭不敢抬。
不過蕭媽並沒有責怪她，就是抱著她哭了好久。
張雲回去給孩子喂了奶才過來，剛好看到她這哥哥也在旁邊抹眼淚，娘們唧唧的。
全家最淡定的，反倒是茶茶。
茶茶這件事已經在網上出了報道，不過報道裡用了化名，從車上救出了七個女孩，警方還控製了兩個孤兒院，解救了三十多名被拐賣的孩子。
從黃姐的手機裡，又牽出了“出貨”一條線，聯係人幾乎遍布全國，對於這些人的抓捕行動也在深夜裡就開展了，不過不用想也知道，要把所有人抓住的難度有多大。
警方連夜審訊後，院長上麵還供出了一個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