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毅再去貨艙,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儘管白毅已經在船靠岸第一時間就去查看了,可是那貨艙裡的人跑得更快,成功讓他撲了個空——就像以往八百萬次一樣,白初斂想走,白毅永遠都隻有追在屁股後麵的份兒……
追不追得著還不一定那種。
白毅都有點埋怨白初斂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了,如果是因為擔心他才跟著下山,人都到這了還著急回去,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麼?
於是白毅心情並不是很好,上武林盟時,一人沉默著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昨兒在甲板上和他“偶遇”過的師兄弟們到是有點奇怪,昨晚白毅明明不錯,怎麼睡一覺起來反而變天啦?
他們當然猜不到其中緣由。
瑟瑟發抖地圍觀白毅低氣壓數日,直到到了武林盟,武林盟於中原最高山脈的主峰之上,常年雲霧繚繞,青鬆覆蓋,雲海之巔,清靜脫凡,是修行悟道的好去處。
這些日子,因為武林盟盟主六十壽辰,這平日裡如同仙境般清淨之地,難得張燈結彩,江湖豪傑來來往往,有各門派齊聚一堂的熱鬨氣氛。
那熱鬨氣氛讓忍受了多日白毅低氣壓的玉虛派弟子們生生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們這口氣到底沒鬆多久。
早前說過,玉虛派是中原武林排名前三的教派,再往上,隻剩下曆史更加源遠流長,文化底蘊更深厚的少林和武當——早些年天山的刀法也數的上名號,隻是這些年略微有被玉虛派超越的趨勢。
不隻是因為玉虛派出了個天才白初斂,而天山的掌門嫡係卻壞在了根子上……這些年,天山就連門派的經營也有些跟不上了,被玉虛派搶了不少風頭。
是以,天山的人和玉虛派的人一直不怎麼對付。
於是,這邊當玉虛派眾弟子帶著玉佛毫發無傷地上了武林盟,當時在武林盟最前麵的空地上已經擺好了擂台——
江湖人聚在一起嘛又不是真的為了吃頓飯,除了打聽打聽八卦和生財之道,剩下的自然就是切磋武藝……武林盟的擂台是有說法的,像這樣盛大的聚會,擂台上瞬息萬變,指不定哪一場切磋就能對百曉生的兵器譜和名人榜產生驚天動地的排位影響!
眾人自然摩拳擦掌。
而對於玉虛派這樣大的門派到來,人們自然不自覺要行矚目禮的——白毅一行人踏入武林盟前院,那原本圍在擂台邊的人齊刷刷地把腦袋轉了過來。
然後七嘴八舌,有湊上來問好的,也有講壞話的。
“玉虛派的弟子就是氣派嗬,所以我說門派還是得統一服裝,你看看人家,甭管歪瓜裂棗,穿上玉虛派弟子服就是仙人!”
“哎呀!怎麼都是小孩?”
“我去我去,那個木箱子裡——我聽說玉虛派這回走得禮物是比門板還大的千年寒冰雕的玉佛!啊!怪不得他們進門的一瞬間我就聞到了金錢的氣息!”
“曆封決沒來麼?”
“白初斂也沒出現?”
“白初斂這人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啊娘的!”
“玉虛派怎麼就派一群如臭味乾的小孩來,禮物貴重又如何!未免太不尊重武林盟和盟主了!”
人群最後,一名身著紅色與白色為主色係衣衫的少年嗓門略大,他腰間掛著一塊玉質腰牌,衣襟上方有白色羊羔絨,腳上踩著皮靴……再看其腰間佩刀,是天山弟子無誤。
他嗓門夠大,周圍再嘈雜也傳入白毅耳朵裡,少年轉過頭,輕描淡寫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又淡淡把頭撇開——
白毅是最近能把白初斂氣得頻繁想上吊的人。
所以當他決定讓自己看上去欠揍的時候,他可以相當欠揍——在身後,一群師兄師弟因為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麵色都不好看的時候,他隻是懶洋洋地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蔫蔫道:“師父說了,勿惹是生非。”
白毅的師父就是掌門,掌門的話自然要聽。
白毅對天山的弟子實行了“無視就是最好的鄙視”,這導致那名同他差不多年紀的天山弟子對他恨得牙癢癢——
而好巧不巧,那個口出狂言的天山弟子,也是天山掌門張進玉的親傳弟子,在門派裡向來橫行霸道,口無遮攔的張揚性格,何曾吃過這種癟?
於是在玉虛派弟子在武林盟處落腳第二日。
原本玉虛派年輕弟子們正圍在擂台邊嗑瓜子看熱鬨長見識,卻看見昨日那名出言挑撥離間,明裡暗裡指責玉虛派不尊重武林盟的天山弟子,突然挑了起來——
他“唰”地拔出了腰間所配彎刀,刀尖直指坐在旁邊安靜喝茶看切磋的白毅,問他可敢上台一站。
白毅垂眼盯著手中的茶水,默默歎了口氣,忽然有點慶幸白初斂還好沒跟來。
他放下茶杯,“磕嚓”一聲輕響,讓他周圍的玉虛派弟子紛紛背脊一涼,大家麵麵相覷,總覺得仿佛看見他們的曆封決師叔的影子。
白毅站起來,手拂過腰間素雪劍,微笑著說:“好。”
半盞茶後。
擂台之上。
白毅以方才放下茶杯時同樣的表情,將素雪劍回歸劍鞘,看也不看幾尺外被他挑飛孤單落在台下的彎刀,隻是對趴在自己跟前的天山弟子淡淡道:“天山武學,今日領教……承讓。”
眾人皆知,前麵八個字後麵,明明是少了“不過如此”四個字。
至此,白毅堅決貫徹了他師父的烏鴉嘴,代表玉虛派,徹底一杆子捅翻了天山這個本就搖搖欲墜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