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毅是被白初斂攆去聽雨居旁邊那個小閣樓的, 顧念清暫住在那,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去,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白初斂身邊,看著他,哪都不去。
八歲不會再做噩夢之後,師父隻有他下山前那一天晚上才抱著他睡過, 這幾日兩人夜夜睡在一起……
哪怕什麼都不做, 白毅都滿足得很。
隻是好日子不長久。
今天早上白初斂踩著他的小腿, 問他怎麼還不去看顧念清,白毅睡得迷迷糊糊,隻是記得把在他腳上作弄的人往懷裡撈, 含糊道:“我寧願多練一個時辰劍,也不想跟女人說話, 膩膩歪歪的。”
白初斂心想——
說好的“我不好龍陽, 我隻是喜歡師父,而師父恰巧是個男的”呢?
你這台詞不對。
“顧念清要是病死了你就沒師父了, ”白初斂認真地說, “三年後你隻能抱著一具屍體,你猜屍體脫了衣服躺你身下不?”
這話說的, 不亞於殺人誅心。
睡得迷迷糊糊的白毅猛地睜開眼睛。
一息後那雙黑色瞳眸之中沾染上了無奈的光,他稍稍收緊放在懷中人腰間的手臂, 抬手將蜷縮在自己懷裡那人抬起下顎, 輕聲溫和道:“胡說八道什麼呢?”
白初斂打了個嗬欠:“早點和她攤牌。”
白毅應了聲。
然後就有了在顧念清房裡那些對話。
白毅再從聽雨居旁邊那個小閣樓裡走出來時, 手裡多了一份玉籠果樹藏寶圖的複刻, 他不確定真假,但是心中卻是雀躍的。
匆忙回到守劍閣,推開門要跟師父邀功,卻在發現原本早上兩人一塊兒躺過的床上空無一人——
白初斂向是願意賴床的人,沒人催他能躺一天,這會兒又能去哪呢?
白毅心中“咯噔”一下,整個人從方才渾身熱血的興高采烈狀態清醒過來,整個人如墜冰窖,站在原地,居然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在想今早白初斂的一言一行,哪裡不妥……
可是他笑著就如同平日對他笑,毫無區彆。
但是白毅知道,他師父向來是會演戲的,而且演技比他好得多:師父右手不好的時候,所有人都沒看出他情緒不對,曆封決也沒有,連白毅都差點兒被他騙過去了。
直到那天晚上他抱著他哭。
沒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一滴眼淚就足夠叫他撕心裂肺。
白毅慌了,他開始想今早白初斂催他去跟顧念清要藏寶圖,是不是又是在誆他,考驗他,如果他去了,他就再也不會理會他。
白毅叫了聲平日在外麵伺候的小師弟的名字,要問他掌門去哪了。
可是沒有人應。
一提腰間掛著的素雪劍,白毅轉身就要往外衝……這時候,卻聽見一陣極輕的腳步,緊接著耳室浴房的門開了,白初斂腳上踢踏著白毅的鞋走出來:“你見了鬼麼,在這鬼吼鬼叫做什麼?”
白毅定在原地。
隻見男人衣袍鬆散,渾身帶著水汽,黑發微濕,大約是好好泡了個澡,這會兒麵色紅潤得很,一縷濕發垂落黏在他敞開的胸膛上,分外撩人。
白初斂見白毅不做聲,抬起頭莫名問他“怎麼了”,下一息,卻隻見眼前人影一晃,少年帶著驚怒和緊繃向前一把將他橫抱起,三兩步放回床上,灼熱的吻落在他的臉上,唇上,他還下了狠嘴咬他的唇瓣。
那般不安,通過這也傳遞給了白初斂。
“乾嘛呀?”白初斂伸手,隻見插.入徒弟發髻中的發根,亂抓了下,“怎麼了?”
他能感覺到白毅的不安,於是伸手安撫他,拍拍他的背,像小時候哄夜裡被噩夢驚醒時的他一模一樣。
白毅不說話,白初斂隻好瞎猜:“是不是顧念清不肯給你複刻藏寶圖啊,不給就算了……還有三年呢,那藏寶圖既然畫的出來航程自然就在可達範圍內,多派幾條船同時出海,地毯式搜索也搜出來了。”
白毅這會兒說不出話來糾正他,大起大落,他都快得心臟病了。
隻知道側過頭去吻他。
“這些年我們也不是毫無準備,你曆師叔早就想出海去搜了,聯係了朝廷,朝廷每年出海去西方琉球的船隻都往回遞消息,我們可以少走許多冤枉路……”
白毅受不了這人在那自以為是的碎碎念。
從胸口裡掏出複刻的藏寶圖,拍到那喋喋不休的人胸口上,示意他閉嘴。
白初斂抓起圖紙看了兩眼,就知道自己有救了,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坐起來,歪著腦袋笑著看他:“東西都到手了你一副天塌了的樣子怎麼回事?難不成被以身威脅,被占便宜吃豆腐了?”
白毅懶得聽他在這似笑非笑的滿嘴胡扯。
白初斂的話語裡那可是一點兒醋意都沒有的,聽上去對自己已經吃乾抹淨的人簡直放心得很。
於是乾脆拉過他吻住那張嘴,叫它再也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繼續氣死人才好。
吻到整顆心落了地,冰涼了手腳回了溫,他這才放開了懷中的人,用鼻尖輕蹭他的鼻尖。
“除了我身邊,哪也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