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吾半天答不上來,霍顯見他這副模樣越發不順眼,直接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是,他是不高興。
今日早成門外,那些錦衣衛由陸豐縱著大放厥詞,他姬廉月可阻止一言半語?
他數月未歸,連夜述職,此方回駙馬府,他可曾問他半句安好?
他前腳剛回來,他就迫不及待要問這問那,問不到還要甩臉子,直到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這才想起來要討好他?
公主殿下還真是無利不早起,生性薄涼。
如此這般,還容不得他不高興了?
再怎樣,這裡也是駙馬府,兩人就是全天下老百姓眼皮子底下明媒正娶的合法夫妻關係,這人撒潑打滾要他做了這駙馬,此時又為了另一個男子不管不顧。
太肆無忌憚。
思及此,霍顯真的是懶得再看他一眼,也不覺得姬廉月與陸豐有多親密到底同他有什麼乾係,隻是腰杆挺得更直,頭也不回地回了側院。
姬廉月獨自坐在桌邊枯坐了一會兒,總覺得霍顯示真的生氣,想要去哄哄他。
結果到了偏院發現下了鎖,他敲了半天也敲不開,過了很久就快想要砸門或者爬牆了,才來了個女官說,駙馬爺換了衣服洗漱完便睡下了。
姬廉月“哦”了聲,這才想起他勞碌奔波一路又連夜進宮述職,這會兒是該睡下了……老老實實垂下頭,扁扁嘴,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姬廉月回了房間,床上翻滾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確實睡不著。
乾脆叫老人悄悄準備了馬車,準備入宮去看一看陸豐。
……
宮廷裡解了禁,姬廉月一路入宮沒怎麼遭攔,想來觀月帝也是猜到他不會就這麼乾坐著,勢必會進來旁敲側擊地攪和……準備睜隻眼閉隻眼。
這態度讓姬廉月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到了都尉所,也不意外二十幾個有牌子的錦衣衛一個都沒睡,生生地熬著各個成了一對兔子眼……那昨日早上還出言嘲諷霍顯的人悔青了腸子,恨不得給陸豐磕頭,雖然誰都知道其實根本不是他三言兩語的錯。
見姬廉月來了,顧陽第一個迎了上來。
彆的站在放門口,眼巴巴瞧著也沒敢動。
姬廉月見顧陽一臉惶恐不安,隻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放心。”
顧陽欲言又止,平日裡那雙總帶笑得眼睛此時充滿疲憊,開口說話時嗓音沙啞得像是在磨刀石上銼過:“豐哥還在裡麵,哦暫時沒事,皇上旨意隻是暫時……收壓。”
姬廉月見著陸豐時候,他看著確實還好。
隻是身上飛魚服解了,繡春刀和象牙牌就放在獄外幾米開外的桌子上沒人動,也沒人敢動……他一身黑色的裡衣,背靠著牆,絕對不是什麼受了折磨的樣子。
聽見動靜轉過頭,那沉默的黑眸看向姬廉月,姬廉月還有些畏懼地縮了縮:他很怕陸豐也像是外頭的人一樣,覺得他和霍顯示一夥的,那細作又是霍顯帶回來的人,陸豐要是怪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還好陸豐什麼都沒說。
他麵色平靜得就像是以往他們見麵八百回那樣,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後站著的顧陽……顧陽猶豫了下,退了出去。
“怎麼來了?”
他嗓音低沉。
姬廉月一聽他開口說話就心裡不好受,心想你還不如瘋了跳起來罵我有眼無珠亂找駙馬給你惹事呢?
往牢獄那邊走了兩步,他想了想,去了細節把霍顯的話用自己的意思大概複述了一遍,他猜想陸豐應該也是猜到了的,所以隻是為了讓他更加安心。
“你這是,揣測聖意。”陸豐聽完笑了笑,慢吞吞站起來也走到牢獄欄杆後麵,“什麼都敢說,不怕死啊?”
姬廉月閉上嘴。
說實話,他認識陸豐好久了,從來沒聽他用這種戲謔的語氣同自己講過話。
他緊張地盯著欄杆之後的男人,後者也回望他。
過了很久,姬廉月剛想說“該說的說完了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告辭”,這時候看見陸豐動了動,用慢吞吞的聲音道,“皇上要動世家,我會被革職。最終上麵會讓我去追回神機營火銃設計圖,將功抵過,救我陸氏一族性命。”
他停頓了下。
看著牢獄外,站在那瞪大眼認真看著自己說話的人,他聽的認真,略微蒼白的臉不施粉黛,眼下的淤青濃重,想來也是一夜未睡。
陸豐心中一動。
垂下眼,嗓音沙啞:“過來些。”
姬廉月以為他要說什麼秘密,跟著靠了過去,牢獄中那人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使慣了繡春刀的大手粗糙,順著他的手臂下滑。
帶著掌心的溫度。
姬廉月愣了下,抬起頭困惑:“陸豐?”
牢獄後的人靠了過來,帶著鼻息之間的灼熱,陌生的男人氣息一下子將他手中的人籠罩起來……姬廉月瞳孔微微縮聚,嗅到了他鼻息之間帶著鐵鏽氣息的血腥,這才感覺到不安,微掙。
卻沒掙脫。
直到兩人靠得極近,近到兩人之中但凡有一人稍動,就能碰到另外一人的唇瓣,陸豐這才停了下來,
放開了姬廉月的手腕,抬手,修長指尖一碰他的發,指尖繞過柔軟青絲,男人緩緩道:“姬廉月,日後我不在京中……”
他說了半,停下來。
臉偏了偏,看向牢獄入口方向。
姬廉月跟著看過去,就見霍顯立在入口處壁燭旁,火光跳躍,他的半個身子藏在陰影中,在他不遠處,兩人看似親昵靠在一起的姿態完全映入那雙無甚起伏的黑色瞳眸中。
作者有話要說:請個假,看婦聯首映去了,**徹底木有存稿了……
周四休假不更,周五照常十二點,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