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觀月帝噓寒問暖裡,霍顯保持著未達眼底的笑顏一一作達,眸光卻不動聲色掃過周圍一群朝臣,最終在隊伍的最角落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今日他倒是老老實實一身親王朝服,霍將軍眼力驚人,一眼便見其身著腳踩黑色描金雲靴,袍赤盤領,前後及兩肩各金織盤龍,明豔的紅襯得那張漂亮的白皙臉蛋更是明豔動人……
臉上笑容明媚。絲毫不見合離之人該有頹色,相反,他似乎還吃胖了些,臉叫以前圓潤些許。
霍顯:“……”
姬廉月痛快了,他就不痛快了!
要是合離這麼值得興高采烈,當初何必非要拜堂成親!
而此時,百官隊伍遠處。
姬廉月臉上正掛著真心實意的笑容,和朝中新貴首輔大人曹沿庭閒聊——
姬廉月也是最近才發現這位曹大人雖然年紀輕輕官至高位,卻並非原本以為那樣古板嚴肅,偶爾上奏的時候,奏書上還能夾著兩句不怎麼正經的俏皮話,姬廉月每每都被其逗樂。
今日亦是。
穿戴整齊來見前夫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兒,原本他臉色不好,到了隊伍裡遠遠見了霍顯,就開始不動聲色往後麵縮。
一路退到撞著個結實的胸膛,不小心踩到了人家的腳,他“哎呀”了聲晃了晃,正欲回頭道歉,這時候被一隻大手握住手肘,穩住了身形。
男性身上的陌生麝香入鼻,他聽見身後人打趣道:“安王爺再退,便乾脆騎到本官的脖子上去好了。”
姬廉月眨眨眼,回過頭便對視上一雙含著淡淡笑意的雙眼,定眼一看,不是曹沿庭又是誰?
兩人對視一眼,倒是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和平——
本來姬廉月作為一個閒散王爺,手中無實權,無人拉攏更不可能主動戰隊,在朝中與這曹沿庭便非對立。
而如今因為一些不可嚴明的隱喻,而後在隊伍打亂時,兩人雙雙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隊伍的後麵。
原本是一前一後保持沉默地走著,姬廉月抬起頭掃了眼不遠處那花團錦簇的霍顯,心中泛酸,忍不住沒話找話:“霍將軍果然炙手可熱,曹大人居然也有被擠至角落,無人問津的一天。”
曹沿庭自然知道最近京中鬨得風風雨雨的合離。
聽姬廉月如此挖苦,也不氣惱,隻是一笑:“不知道為何,霍將軍上次歸京之後便對本官頗為不順眼,早朝時也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暗地裡的白眼,如今還是不要去惹人家討嫌。”
姬廉月先是一愣,因為據他所知霍顯為觀月帝親用,有時候甚至連帝王言語他亦不放眼中,更無論參與朝堂派係鬥爭……
怎麼會平白無故討厭曹沿庭呢?
然而聽他說到“暗地裡的白眼”,居然又覺得形象生動,忍不住一掃麵上陰鬱,笑了:“哦?怎麼會?”
“誰知道呢,”曹沿庭輕笑一聲,“本官和霍將軍素無恩怨……難道是嫉妒本官年輕俊郎,風流倜儻?”
姬廉月“噗”了聲。
想了想,霍顯向來陰陽怪氣,突然討厭某個人也確實是他乾得出來的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如此交談,姬廉月倒是對曹沿庭生出幾分親近的意思,乾脆放慢了腳步與他並肩而行——
曹沿庭談吐風趣,且很有說書先生的天資,說到方才在沿街風月樓,禮部侍郎庶女想要衝霍顯扔手帕,又怕力道不夠扔不到,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在手帕裡包了一錠銀子……手帕扔到了霍顯的盔甲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當時周圍安靜如雞,所有人都看向她,羞得她當場昏了過去。
姬廉月腦補了下那場麵,被逗得哈哈大笑。
傷筋動骨一百天,本就腳傷未愈,眼下囂張過頭,未注意腳下台階,一腳踩空差點撲了個狗啃屎,丟了大人——
好在身後曹沿庭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他的腰,將其扶穩。
這不碰不知道,一碰就是曹沿庭這般淡然之人也經不住一愣,心想這安王到底是個男人,沒想到腰肢不堪一握,細軟得過分。
心中微詫異,卻還是不動聲色放開了他,微微一笑:“王爺注意腳下。”
姬廉月隻感覺腰間一緊又是一鬆,微微愣神,隻感覺遠方似刺來一道極灼熱又似寒冷目光在他腰間,然而待他抬起頭,卻隻看見遠處人群中央,男人微微側頭,微笑著,似乎正愉悅聆聽帝王話語。
絲毫沒有注意到角落裡哪怕一秒的樣子。
摸摸鼻尖,衝首輔大人微微一笑,姬廉月隻當自己甚是多心,那人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真正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怎麼可能再關注他哪怕一瞬。
……
遠處,隊伍中心。
帝將對談之間。
“……霍將軍?”
觀月帝正暢談北方風土人情,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身邊的人沒了聲音,好奇地轉過頭去看他。
卻見身邊男人正不急不慢從某個角落收回目光,眼中寒意還未完全散去,他轉過頭瞥了好奇的觀月帝一眼,笑了笑。
“臣無礙,”他淡淡道,“隻是一時被飛過的蠅蚊擾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這邊都是現碼,今天不知道咋的眼睛特彆疼,碼得慢了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