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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 青浼 6698 字 9個月前

()這一夜頗不太平,姬廉月放走了陸豐,觀月帝沒說什麼,隻是讓人去把陸府那塊捂了好幾代的鐵券免死金牌收了回來。

他到底是給陸家留了個後。

陸豐今日手持繡春刀闖入養心殿,見了血,也算為父母報了仇,真相他總有一日會知道,想必也不再那麼恨皇帝——

觀月帝有時候想,這大概就是上了年紀,人都有了許多不該有的慈悲之心,換了三十年前他剛登機那會兒,指不定就直接殺了陸豐,他不會有潛入皇宮的那一天。

……隻不過是皇帝睜隻眼,閉隻眼。

靠在床邊,觀月帝有些昏昏欲睡,看著包紮著腦袋,因為失血麵色蒼白坐在床邊的姬廉月,笑了笑:“回去吧,還杵在這做什麼?”

姬廉月有些茫然地看了觀月帝一眼,看後者一臉平靜,又多少猜到今晚他會坐在這裡的原因——

顧陽怎麼有膽子不跟觀月帝報告有人要放走陸豐呢?

觀月帝早就知道了。

所以今晚他才會坐在這裡,以“侍疾”的理由等著陸豐來。

手被拉過,皇帝的手輕輕拍了拍兒子有些涼的手背:“手怎麼這麼涼?”

“唔。”

“回去看看霍顯麼,他那一下沒傷及藥害,但傷口也實在不淺,他走得匆忙,我看他是因為陸豐心中有氣……”觀月帝難得像個真正的父親似的絮絮叨叨起來,“陸豐已經走了,彆為再也不會回來的人傷了和氣。”

姬廉月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觀月帝淡淡道:“阿月,你和顧家小子,還有陸豐,其實都是朕眼跟前看著長大的孩子……以前你小時候,還當公主時,朕還考慮過把你嫁給他們其中的一個。”

自古公主不下降權臣。

若有,所下降家族,必為皇帝親信,極為信任之名門望族。

“陸府滿門忠烈,原可再興旺百年,是他咎由自取。”

觀月帝一聲歎息,仿若話語之間又老了幾歲,他手背衝外,輕輕掃了掃——

“你回去吧,去看看霍顯。”

姬廉月站起來,不知道為何眼底有些發酸,他忽然想知道若是這幾年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若是他真的是女兒身,他是不是會嫁給陸豐——

他是威風的錦衣衛指揮使,整個京城的官員看見他還會瑟瑟發抖。

他則是他養在府中普普通通的妻,平日閒來無事與京中貴女閒聊遊戲,或者窩在家裡,懷中抱著隻貓,寫上一首打油詩,譜上一首不堪入耳的浪曲……待每日黃昏下職,夫君身批夕陽而歸,他站在門廊下等他,給他念一念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兩人會一同用晚膳。

他可能會纏著陸豐那麵癱臉給他講一天宮裡的八卦,那些瑣事麵無表情地被講出來,又是彆有一番風味。

好多的瑣碎幻想拚湊出一個平靜也平凡的一日。

最終被殿外屋簷,落在鼻尖的一抹雪花打碎了所有的畫麵。

“……”

姬廉月的眼淚猛地滾落下來,心中升起了一股茫然與悲愴,恨造化弄人,也想過或許曾經年少時期,他確實憧憬過陸豐——

隻是那年花好月圓,好像沒有太多的煩惱,親朋好友都在身邊,國泰民安……有太多更眼花繚亂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根本沒有仔細去想這些風花雪月。

後來有了霍顯。

他毫無征兆地闖入,強勢地占據了一切,他總算是意識到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一種感情……

可惜這種感情太特殊,一次隻能給一個人。

他和陸豐就這樣錯過了,好像有些遺憾,但仔細想,似乎又沒什麼好遺憾的。

姬廉月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否算對不起陸豐,他隻是忽然猜想,或許陸豐今晚根本就沒想過活著走出皇宮……

他也不知道這人世間是否還有什麼值得陸豐眷戀。

但他總歸希望是有的。

彼時,天已蒙亮,東邊有初陽升起……晨光熹微,剛到了一日裡最冷得時候。

……

將軍府。

養心殿中的混亂一過,霍顯草草包紮便回到了將軍府,戰場上受過的傷成百上千,他亦並未將這次放在眼裡。

雖然這次傷口是比以往深了些。

霍顯回了將軍府,也沒喚人,黑暗中自個兒提了井水清理了傷口又纏了紗布——隆冬臘月,井水已經快結冰了,那冰冷卻正好麻木了傷口帶來的疼痛,男人覺得很是受用。

清理完傷口便翻身上床睡覺,如此作死之下,半夜就發起了熱。

將軍府的管家是半夜叫隔壁安王府的管家弄醒的,睡眼朦朧中他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大爺受了傷,宮裡頭派了人來瞧瞧。

將軍府管家曉得自己這是失職,嚇得屁滾尿流,跑過去敲霍顯的房門,半天又沒人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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