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在看清楚徐應秋的那一刻, 驚喜霎時褪儘，整個人定在原地，麵無血色。
“秋……”
希爾淚水流淌, 他呆呆看著那對水中交疊的身影, 死死握緊了手裡的鐳射槍。
徐應秋覺得悲憤難當, 臉漲得通紅, 甚至不敢轉頭看希爾。
此時亞綸魚尾弓起, 緊摟著他，好在因著海水稍微給了一些遮掩, 相交之際顯得模糊不清。
兩人雖沒作出什麼出格動作，但從徐應秋袒|露的細白長腿就可以看出, 他渾身上下不著一物，希爾恨恨地舉起槍，指著亞綸, 冷聲道：“放開他！”
徐應秋聞言眼睛大瞪, 雖然他也很想擺脫這個家夥, 但不是現在！
亞綸頓時就不開心了, 看向希爾的眼神惡狠狠的，像是要被奪食的動物, 張嘴就要發出尖利的叫聲，但是及時被阻止了。
徐應秋捂著亞綸的嘴巴，這麼一嗓子把人魚全叫來, 希爾就完蛋了。
忍著難言的窘迫, 徐應秋看著希爾說：“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可以帶你離開！倉庫有三艘星艦, 隻要加載上排壓水泵，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到帝國！現在，你走開讓我殺了這個怪物！”希爾邊說，鐳射槍對準亞綸。
被捂住嘴巴的亞綸這下可憋不住了，竟然想帶走他的配偶？
他摟緊徐應秋，魚尾輕輕甩動，深及腰身的水立刻凝聚起團，直接把希爾和瓦克兩人掀翻，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又被狠狠拍到牆上，那力度摔得可不輕！
兩人幾下就被拍暈了過去，瓦克還流鼻血了！
徐應秋麵色鐵青，生怕希爾兩人就這麼死了，他掐著亞綸的脖子氣急敗壞道：“住手！”
亞綸麵色不虞：“你答應我不跟他們走！”
“你……”因為水波的動蕩，魚尾也跟著回蕩，徐應秋忍不住悶哼一聲，這個王八蛋！
他滿臉通紅地說：“你放過他們，叫上你的族人一起離開這裡，我就跟你走！”
亞綸看著徐應秋，心裡不知道為何癢癢的，又想到人類的脆弱，答應了，兩人被水退到了一張方桌上，讓他們不至於淹死。
“如果以後在水裡遇到他們，是他們的錯！你不能走！”
徐應秋明白他的意思，意思是說如果人類再下了水，遇上他的族人，被搶回去當配偶，他是不管的。
想到這，徐應秋連忙加了一句：“隻要他們還在海島上，就不許騷擾他們！”
亞綸滿不在乎地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不下水怕什麼，讓他們下島的辦法多著呢，隻要同化他們，這樣就都彆想走了。
人魚能在這個星球生存這麼久，依靠的並不僅僅是操縱水的能力。
“我們該走了吧？”亞綸莫名有些激動，他想在他的巢穴裡，讓徐應秋布滿他的味道。
“我們要去哪裡？”徐應秋對人魚居住的地方有些好奇，難不成真像童話一樣，住在巨大的貝殼裡？
亞綸歪著頭：“我們的居住地。”
徐應秋無奈，算了，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他隻好換個方式：“我沒辦法在水裡呼吸。”
亞綸笑了笑，“我可以。”
他沒多說什麼，隻湊了上去，低頭給了他一個濕吻。
沒完沒了了？他偏過頭推開了亞綸，希爾兩人還在昏迷當中，徐應秋撐著發顫的雙腿慢慢站了起來，那該死的不見疲軟，以至於這過程分外磨人。
亞綸看著配偶的身體，眼裡燃著熱火，喉嚨不停滾動，□□熏心的模樣，真是白瞎了他那張絢麗的容貌。
徐應秋的衣服被撕得破爛，百般無奈之下，他把瓦克的外套給解了，穿在自己身上，褲子實在沒辦法，隻好先不管了。
找出一個完好的聯絡器，錄製了一段話後，塞在希爾的手裡。
“可以了吧？”
亞綸麵上滿是不耐，又出聲焦急地催促著。
徐應秋困惑不解，突然這麼著急去乾嘛？
見徐應秋動作慢吞吞的，亞綸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想拖延時間時候，他立刻起身，清亮的黑瞳回視：“走吧。”
亞綸愣了一秒，抱著徐應秋的腰，往門外快速遊了出去。
徐應秋緊掐在手裡的聯絡器，無聲無息地放進了寬鬆的外套口袋裡，感受到水的阻力，他不由抱緊了亞綸的腰，臉埋了進去。
亞綸低頭看了看，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他總覺得裡麵有點熱，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即將遊到星艦的破洞處時，徐應秋開始感覺到了窒息，就在他捂著喉嚨的時候，似乎身體與水流被隔絕開來，呼吸又恢複順暢了，他驚奇地看著旁邊的人魚，這是一種能力嗎？
想問出來，沒想到剛張嘴就進了一口海水，徐應秋強行忍住沒咳嗽，原來不能說話？
亞綸沒看他，隻張嘴發出一段聲波，同時耳邊透明的微小裂縫顫動，似乎用於排放海水。
水紋擴散開來，不一會，周圍人魚越來越多，有些的抱著昏迷的人類，有些則是時刻不忘與懷中人類親近。
那畫麵有些辣眼睛，原因無他，美麗纖弱的人魚，抱著比自己強壯許多的人類……怎麼看怎麼彆扭。
一個羞憤得不行的艦員，直接給抱著他的人類甩了一巴掌，而那人魚不但沒生氣，還更開心地抱著他蹭來蹭去。
徐應秋目瞪口呆，不由地看向亞綸，這就是種族代溝嗎？
呼喚過來的人魚，並不是很多，但是無一例外有“配偶”的人魚，也有看到兩尾人魚互相糾纏的，那激烈勁看得徐應秋都要臉紅心跳，哦豁，原來這樣也行？唔，這個姿勢很強……
“你想要？”上方傳來的聲音讓徐應秋氣結，他隻是好奇多看了幾眼，可因為沒法開口說話，他的態度在亞綸看來變成了默認。
亞綸看了看那對人魚，又轉頭安慰他：“我們也可以，回去就給你。”
徐應秋臉色漲得通紅，他狠狠地瞪著亞綸，不說話，那模樣看著格外勾人。
亞綸以為他急了，安撫地親了親他，向著一個方向疾遊。
不知道會被帶去什麼地方，徐應秋忍不住回頭看著那艘巨大的星艦，有些悵然若失，不知道希爾怎麼樣了。
似乎遊了許久，在通過海底一條幽深狹長的峽穀後，徐應秋終於被帶著往上遊了。
因為在水中逗留的時間太久，徐應秋早已閉上了眼睛，現在感覺出了水麵，才開始嘗試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直愣在原地。
這是一個一望無際的巨大洞穴，看著四通八達，上方是鏤空的，可以看到漂亮的天空。
而洞穴裡麵，水霧環繞，就仿佛這附近有熱泉？難道這裡是海島？與或者，火山？否則怎麼會有熱泉？
裡麵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池子，還有一條不知道是不是人魚雕琢出來的寬大大水路，儼然是海水，徐應秋嘗試地舔了舔，微鹹。
徐應秋被亞綸抱著，順著水路暢行無阻，在見識了不少各種各樣的人魚，他已經開始有些審美疲勞了。
那些人魚每每見到亞綸，總是微微低頭，再進行自己的事情，這讓徐應秋看著身旁的人魚，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之前他就懷疑這條魚的地位不低，每每總是站在領頭的位置，他不免有些好奇，人魚是靠什麼來奠定地位的？
這麼想，他就問了。
亞綸聽到他的疑問，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是天賦者！”
“什麼？你能說明白點麼？”徐應秋沒能得到答案，還多出了一個疑惑。
亞綸看著他，臉皺成一團，像是不知道怎麼用星際語形容，這樣難言的表情，搭配上那張漂亮的臉，顯得有些可愛。
“王子？貴族？族長？祭司？方丈？”徐應秋隨口猜測著，越說越離譜。
亞綸勉為其難點點頭：“差不多就是祭司吧，但是我要厲害更多！”
徐應秋哦了一聲，哎，不對！他怎麼會知道祭司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就算是在帝國，也沒人會知道祭司是什麼意思！
他猛然想起這段時間，人魚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徐應秋突然抬頭定定地看著他。
亞綸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表情興奮地轉過頭：“嗯，我們回去就做！”
徐應秋頓時滿臉通紅，一巴掌拍了過去，亞綸開心得不行，拽著徐應秋遊得更快了！
王八蛋，這家夥會讀心！徐應秋氣得要死，他剛剛為了試驗這家夥，在心裡默念了一句：我想跟你做，沒想到他立刻就上當了！
這就不難理解，他們是怎麼學會人類的語言的！
“不，隻有我可以，在我碰觸你的時候，我可以探尋你的想法。”亞綸突然冒出一句話，他看著徐應秋，神情略帶自傲。
“那他們又是怎麼學會的？”徐應秋疑惑問道。
“我們可以共享記憶，但是有了伴侶之後，我們不會這麼做，因為我們不喜歡共享伴侶。我知道你稱呼我們為人魚，你真的曾經見過像我們這樣的人魚嗎？”
亞綸的語氣十分矛盾，像是期待又像是抗拒。
徐應秋語塞，童話故事算嗎？
亞綸看著他，又露出難解的表情：“我無法理解。”
“不經過我的同意，可不可以不要私自讀心？”徐應秋皺著眉頭，不管人魚聽不聽的懂，他不喜歡時刻被窺視的感覺。
亞綸似乎極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後點頭：“好吧，我答應你，但是如果你想要，不可以不說，要直接告訴我。”
徐應秋：……
他轉過頭不說話，耳垂紅得要滴血，這個家夥，真是一句話都欠奉！
“啊！”
“放開我，你這個怪物！”
身後的人類似乎清醒了過來，紛紛開始掙紮，徐應秋還算順從，沒有被打暈過去，好幾個脾氣爆裂的早早就被人魚給弄暈了過去，直到現在才醒來。
按他說，在海裡就算能擺脫了人魚也是上天入地無門，不如見步行步。
筋疲力儘的艦員，見擺脫不了那些看似纖弱的人魚，隻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可惜人魚就像乖巧的受氣包，偶爾親親或者摸摸他們，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沒多久，徐應秋終於見到了那些島上消失的人們。
許多人神情恍惚地坐在池子邊，有些則是態度順從，與身旁的人魚嬉笑打鬨，徐應秋看得眉頭直皺，這才過了多久，為什麼他們的變化這麼大？
“你們把我們的人怎麼了？”
聽到徐應秋的聲音，亞綸挑眉：“為什麼這麼說？他們隻是開始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歸屬？”徐應秋嗤笑，“不過是單方麵的強迫，說到歸屬是不是太過火了？”
“不，我說的歸屬，是你們對我們的種族認同感。”亞綸的獸瞳意味深長，表情卻又像是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等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應秋頓覺不妙。
亞綸笑笑不說話，湊過來舔了他一口：“我們快到了。”
徐應秋麵無表情地擦掉臉上的口水，抱歉，我真的一點也不期待。
他的眼睛不經意瞥見尤莉，身體一頓，下意識就想湊過去拽尤莉的手，沒想到卻被亞綸攔住了。
亞綸沒有看他，隻看著尤莉膝蓋上躺著的一條紅尾人魚。
這尾人魚，似乎就是那被語言專家教會了星際語的家夥，他眼睛的色澤非常淺，跟其他的紅尾紅發人魚有較明顯的區彆，以至於徐應秋一下子認了出來。
“諾曼，管好的你的人。”
徐應秋不可理喻地看著亞綸：“你個瘋子，是我要找她，我想跟她說幾句話，這有什麼問題？！”
亞綸瞥了他一眼：“如果她沒有向你投來這種求救的表情，我不會管。”
那膝蓋上躺著的紅尾人魚坐起身，看著身體略微發顫的尤莉，臉頰貼了過去，溫柔地笑笑：“看來你還沒學乖啊。”
看著麵露驚懼的尤莉，徐應秋沉下臉：“我懇求你不要傷害她，我們跟你不是同類，不要用你的準則去要求她，如果你希望可以獲取她的真心，就請你稍微尊重一下她！”
諾曼隻歪頭盯著尤莉不說話，仿佛在思考些什麼。
“不是說要走？”徐應秋沒好氣地說著，亞綸也看著徐應秋不說話，金色的獸瞳似乎泛著奇妙的光。
徐應秋不著痕跡地縮了縮身體，被那雙野獸一樣的眼睛盯著，真是周身不自在。
纏上腰間的熟悉觸感，已經不能再引起徐應秋的閃躲，似乎潛移默化地，他開始默許了亞綸的靠近。
隨著逐漸的深入，周圍的人魚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發色十分淺淡的人魚，他們大多成雙成對，見到亞綸，不再是低頭示敬，更多是投來觀察的視線，觀察著身側的徐應秋，那眼神裡帶著好奇。
徐應秋忍不住低聲詢問：“他們不用對你行敬禮嗎？”
亞綸沉默了一瞬，開口道：“他們即將死去。”
“為、為什麼？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徐應秋驚詫道。
看起來沒有任何衰老的形態，為什麼會說即將死去？
亞綸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抿緊嘴唇，摟著徐應秋的腰，遊得更快了。
“到了。”
這個洞穴十分漂亮，裡麵竟是個小型熱泉，蒸汽騰騰的水氣，讓周身的細小毛孔忍不住舒展開來。
還有一座圓形的水台，放置在水池中間，徐應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觸感竟然是溫潤的，估計底下就有熱泉的原型，在這冰涼的洞穴中，睡在溫潤的水台上，這家夥還挺會享受。
“你平時就睡在這？”徐應秋麵露欣賞地巡視著。
有些洞穴的凹陷處種植著一些漂亮的發光植物，隻是裡麵沒有土，似乎這些植物都是水生植物？
亞綸搖頭，“我很少回來，這裡的環境適合你。”
“什麼意思？”徐應秋忍不住追問。
“外麵危險，這裡可以保護你，並且為我繁衍子嗣。”
像是說到感興趣的話題，亞綸眼神變得熱烈，而被他盯住的人則像是被惡狼窺視的肥肉，某肥肉不禁地打了個寒顫。
“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在人類當中的地位跟你們一樣，雄性！不可能也無法繁衍！”
徐應秋無力地重複說著，隻覺得心累。
“如果你不再是人類了……”亞綸聲音輕柔，宛如一句玩笑話。
“難道你要把我變成人魚嗎？”徐應秋剛想發笑，可這時他想起了什麼，笑容一下子凝固住。
人魚的基因具有侵略性，比人類的基因更具優越，兩者相容，隻會產生吞噬的結果，下場便是同化。
想到這，看到亞綸遊過來，徐應秋下意識就是退後，亞綸瞳孔微咪，這是猜到了？
直到背部抵住溫潤的水台，退無可退，徐應秋才正視亞綸，索性直接問：“你們是怎麼同化的？為什麼要找人類當繁衍者？”
水深及胸，徐應秋白皙修長的軀體隻堪堪套著一件寬大的外套，溫熱的蒸汽彌漫，臉頰不時滑落幾滴水珠，順著弧線劃過胸膛，看起來格外可口。
亞綸不知道為何每每這麼看著他，總會不由自主產生想吞食對方的衝動，但細究起來，他肚子又不餓。
他靠近徐應秋，歪頭輕嗅著他脖頸，那陶醉迷戀地神情，讓徐應秋微微愣神，被一位極其美麗的生物，以這種神態對待，多少都會有些心蕩神迷，不可否認，這具皮囊把徐應秋迷惑住了。
直到冰涼的觸感襲身，徐應秋才堪堪反應過來，他提起一絲理智，堅持著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