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微微上揚的語調在耳邊響徹。
亞綸細密的睫毛顫動, 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向發聲處。
徐應秋不作何表情，但他麵容疲憊憔悴, 明顯看出沒有進行正常休息。
“你在這裡坐了一晚？”亞綸有些心疼地說道。
徐應秋有些不自在, “我不困，而且我的睡姿也不太好。”
他身上的傷口看著嚴重, 不說躺在一起會不會碰著了，徐應秋更不想一覺醒來, 發現身邊睡了一條屍體。
亞綸微微意動，伸手撫著他的下巴：“我沒事, 你休息一下吧 。”
那傷口起了一層白膜，看著沒之前那麼驚悚了，徐應秋稍微猶豫了一下，爬了上去。
剛躺了上去, 亞綸就單手摟住他，魚尾纏上他的小腿, 這舉動讓徐應秋渾身一僵。
“你乾嘛？”他不敢亂動，怕碰觸到亞綸的傷口。
亞綸心情很好, 尾部透明的魚鰭輕輕搖曳：“睡吧。”
原本精神萎頓的徐應秋，此時卻有些難以入眠，保持著僵硬的躺姿，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許久, 終於架不住疲憊, 陷入了熟睡。
海水翻湧，驟然變幻的巨浪滔天，層層疊疊動蕩不安。
徐應秋像是一個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他沉浮在海中，麵帶驚懼地看著這一切，滿目瘡痍的慘烈景象。
海中數不清的人魚屍體飄飄蕩蕩，隨著海水的翻滾上下沉浮，他眼眶發熱，伸手拉過一具人魚的軀體。
那是一尾未成年的人魚，蒼白小巧的臉上，睜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神情充斥著瀕臨絕望的無助。
徐應秋顫抖著手輕輕覆蓋上去，把他的眼皮撫了下來。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遭遇這樣的事？徐應秋充滿怒火的質問沒有得到結果，因為他視線裡沒有任何生靈。
似乎是受到了牽引，又像是受到了呼喚，他的目光情不自禁投向了腳下深不見底的海底深淵。
下沉了不知多久，那刺冷陰寒襲身，徐應秋忍不住顫抖，四周陰暗無比，僅靠一些發光植物去辨物。
這是什麼？！他倒吸一口冷氣，蛇頭魚身的怪物，身上還有尖銳的倒刺。
隻是它們似乎看不見他，偶爾從他身邊遊過，離得最近的，那倒刺離他的眼球僅有幾厘米，他隻能握緊拳頭，硬生生忍下逃跑的衝動。
沒多久，那些怪物不見了蹤影，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徐應秋茫然地四處遊走著，隻是在到達一個地方時，他停下了。
心裡無端生起了無法抑製的恐懼，仿佛他麵前有什麼什麼可怕的東西，隻要靠近，連靈魂也將被永遠吞噬的錯覺。
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栗，冷汗不止，融進了海水裡不見蹤影，蝕骨的陰寒讓他越來越無法招架。
最後，徐應秋硬是逼著自己，向前推進了一小步，他想知道真相。
這個輕微的動作仿佛驚動了什麼，海水動蕩，緊接著，他見到了一幕終身難忘的景象。
***
“醒醒，秋……”
亞綸皺著眉，輕拍著底下人的臉頰，可似乎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夢魘，蒼白臉上冷汗淋漓，可不管怎麼呼喚，就是不見蘇醒。
擦拭掉滾落下來的汗水，亞綸下了個決定，他輕輕抱起懷中的人，跳進了水裡。
這個動作扯裂了他胸前的傷口，緋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般，麵無表情地抱緊了懷裡人，快速地遊出洞穴。
遊曳到一個不起眼的洞穴門口，看了神色痛苦的徐應秋一眼，他咬牙，進去了。
徐應秋仿佛被困在一片黑暗可怖的地方無法脫身，就在他即將崩潰之際，一道白光籠罩了他，把他帶離了黑暗。
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他失神地看著一片石壁，這裡是哪裡？
他轉頭看向身旁，亞綸正緊張地看著他，他的視線不由地下移到亞綸滴血的手腕，上麵有一道極深的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