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景行頓了下,隨即笑著說道:“除了軍國大事,爺可什麼都交代了,不是連家底兒都給了你……”
燕之不說話,淚水已經將景行肩頭的衣服染濕,她兩手握著拳頭,一拳一拳地錘在他的背上。
“這麼舍不得爺?”景行抱住了她,一隻手在燕之的背上輕撫著:“彆怕,爺一時半會兒的沒事兒。”
燕之抽泣了一聲,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跟爺說說,那些布都是什麼花色的?”景行輕聲道:“爺估計就是那句話說錯了。”
燕之伏在景行的肩上閉著眼默默地落淚,好一會兒之後才說道:“我針線活不好,怕做的衣服孩子穿不得,就買了便宜的棉布。這些衣服都是一匹布上裁剪下來的,都是湖藍色的,哪有什麼花花綠綠。”
“原來是這樣啊。”景行歎了口氣:“果然是言多語失。”
燕之忽然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穿鞋下地,端著銅盆出了屋。
一會兒,她端著一盆水進了屋,把銅盆放在架子上,燕之關好了房門落了閂。
“爺不餓,真吃了。”景行聽見燕之進了屋腳步聲有些沉,料定她是去廚房拿了飯食,於是陪著笑說道:“噯,爺現在眼睛不好使,你讓爺省點心吧,黑經半夜的,也沒個人跟著你,還端了東西……”
燕之彎腰投布巾,兩顆淚珠‘吧嗒,吧嗒’地落在水裡,她吸了口氣,擰乾了布巾先擦了把臉,又投了布巾拿著走向景行。
“怕回來吵到你,爺在行轅就沐浴過了,你聞聞,裡外衣裳都換了。”景行扯著袖子伸著胳膊讓燕之聞,上身卻躲著她。
燕之單腿跪在床上一手搭著布巾一手摟著他的後脖頸子使勁把景行摟了過來,景行不敢和她較勁,忙伸手摸索著抓住了她的手:“爺自己來。”
“讓我看看你。”燕之輕聲說道。
“你就不能讓爺美一美?”景行把臉埋在燕之的胸口不肯起來,他說的話卻帶著哀求的意味。
燕之咬了咬牙,仍捧起他的臉用熱布巾輕輕地擦拭著……
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孔漸漸地顯露出來,毫無生氣。
景行抬頭看著她,眼神朦朧連帶笑意:“一點麵子不給爺留,非得看見爺的醜模樣?”
燕之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著,拇指刮過他凹陷的眼眶,景行閉了眼,隨即感到她俯身下來吻住了他:“我的男人是天下第一等的漂亮,誰也比不了。”
燕之柔聲說道。
“有眼光!”景行‘哈哈’笑道:“爺的這層畫皮都被你看出來了,以後可不好蒙你了。”
“你知道就好!”燕之咬住了他的嘴嗚咽道:“疼不疼?”
“嗯……嗯……”景行不能說話隻得點了頭。
“還敢不敢騙我了?”燕之稍稍用了力氣,身子輕顫著。
景行搖著頭抱住了她,燕之就勢坐在他的腿上。
過去燕之總是怕自己重會壓到他,今兒她把自己的身子瓷瓷實實的放在了他的腿上,她還翹起了腳,就這麼毫不保留地壓著他。
他眼睛看不清了,那她就讓他感覺到實實在在的自己,讓他明白,她離不開他。
景行兩手環在她的腰上,臉上帶著笑意。
什麼都不用說了,他都懂。
他的傻女人,一點沒有嫌棄他變了容貌,她流的那些淚都是真心實意的。
“沉不沉?”燕之抬頭看著他:“這是我和兒子兩個人的分量。”
“不沉,爺還覺得你輕了。”景行低頭,燕之馬上湊過去吻住了他。
唇齒相依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情……
“眼睛這樣有多久了?”少頃,燕之才開口問道。
擦去他臉上塗得那些脂粉,燕之清楚的看到他凹進去的眼眶四周都是顯現出明顯的青色,久病成醫,她上一世就經曆過這些,那是腎臟肝臟衰竭的體現。
羽姑姑說過,他的身子勉強還能支撐兩年,燕之在心裡默算著餘下的時間。
“幾個月吧,時好時壞。”景行的口氣很輕鬆,似乎並未壞了心情:“胭脂在小舅舅的宅子見到爺的時候,爺就是在那裡養病。”
“爺是督軍,是萬不能讓外人知道爺的身子病成了這樣,更不能讓人知道爺成了睜眼瞎。”景行低頭在燕之的耳邊低聲囑咐道:“跟誰都不能說。”
“我知道了。”燕之微微點頭:“你放心。”
兩軍交戰之際,這樣的消息確實不能泄露出去。燕之雖然不懂排兵布陣,但她知道軍心不穩意味著什麼!
“以後,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燕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岔開五指與他十指交纏著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