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了你了吧?”景行這樣問燕之。
自然是嚇著了,而且都快被嚇死了!燕之在心裡如是想到。
可驚嚇之後你還能好好的活過來就是驚喜……
“能不害怕麼。”燕之把他的手放在被裡要起身:“我給你弄點吃的去。”
“胭脂。”景行反握住她不鬆手:“爺夢見母妃了。”
燕之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老話不是說了麼,病重的人就怕夢到故去的先人,那多半也是這個病患陽壽要儘了……
燕之抿了下嘴唇突然覺得有些口渴,她往桌子上看了過去,那裡放著茶壺茶杯:“你渴不渴?”
她又要起身,景行仍舊抓著她的手不肯放開:“為夫說的話你要記得,辛未是你和兒子的護身符,好好的養著他,讓他聽你的話,真到了要緊的時候,有他在你手裡攥著,皇帝陛下也不敢對你如何了。”
“辛未?那個孩子叫辛未?”
“他是辛未年生的,今年……”景行凝神想了片刻才說道:“今年十四了吧?”
“呦,倒是和阿文小幺他們差不多大。”燕之笑道:“那三個小子晌午的時候就把你的大侄子給扒了啊,我還說過去瞅瞅呢。”
“爺的大侄子難道不是你的大侄子?”景行手上用力搖搖晃晃的要起來,燕之忙伸手托著他的後背讓他坐直了身子:“才好點兒,你這是折騰什麼呢?要什麼和我說,我幫你拿。”
“爺要尿尿,你幫我拿著?”景行麵對著燕之,笑微微的。
燕之一愣,一時竟沒有接上話。
直到扶著他解決了內急又坐回到床上她才說道:“你說你怎麼這麼壞呢?蔫壞蔫壞的,氣人!”
“爺還壞?”景行軟綿綿的身子靠在燕之身上,眼睛半睜半合的一看就是沒有精神:“爺現在這身子可是對你壞不起來嘍。”
“哎。”景行輕輕地碰了燕之一下。
“嗯?”燕之的手在他的背上揉搓著,幫他活動著血脈。
“爺還欠著你的洞房花燭呢。”
“欠著吧。”燕之冷哼一聲:“姐姐可是生意人,到時候連本帶利地一起收!”說話的時候她在他的腰上重重的揉了一把,惹得景行擰著身子要躲:“彆鬨,爺那兒都是癢癢肉。”
手下的身子單薄而瘦弱,似乎連皮下覆著的骨骼都變細了,哪兒還有肉啊!
燕之無奈的想到。
“吳楚風。”燕之拿了袍子給景行披在肩上,吳楚風推門進了屋:“夫人?”
“你陪著王爺說說話,彆讓他再睡了。”
“爺和他有什麼可說的,你又要做什麼去?”景行抓著燕之的裙帶不肯鬆手,孩子似得。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燕之彎腰在他耳邊輕聲道:“不把身子養好,怎麼還我的洞房花燭?”
景行鬆了手,蒼白的臉上竟有了點血色:“那給爺弄點湯,爺就想喝點稀的。”
“還想吃彆的麼?”聽他有了胃口,燕之眼睛都亮了:“正好過年,咱家裡什麼都有。”
景行搖頭:“就想喝口熱湯。”
“我這就給你做去。”燕之起身出了屋。
沒一會兒的功夫房門打開,景行側頭去聽,聽出是有人在往屋裡搬東西。
“靠牆放著就成,把砂鍋放上吧。”燕之吩咐道。
“夫人讓人搬進來個泥爐,在屋裡燉湯呢。”吳楚風扶著景行下了地。
“冬天屋裡乾,在屋裡燉湯正好有點潮糊氣兒。”燕之過來從吳楚風手裡接過了景行,吳楚風馬上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王爺和王妃是離不開的。
他們之間是放不下旁人的。
“還能陪著爺。”景行坐在軟榻上心滿意足地點頭道:“這樣挺好,一舉兩得。”
他自知時日無多,餘下的日子,景行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她。
“這鯽魚還是侍衛長送來的,雖然不大,可挺新鮮。”燕之也坐在了軟榻上,把景行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輕按著。
景行現在臥床的時候多,燕之隻要得了空就要給他活動活動,就怕他得了褥瘡。
“侍衛長?誰的侍衛長?”
“國師大人府裡的,娶了秀秀的那個侍衛長啊。”燕之往旁邊看了一眼,泥爐上的砂鍋沒有蓋嚴,留了一條縫兒,正往外冒著蒸汽。
“哦。”景行漫不經心地應了,並未把對方當回事兒。
“我把鯽魚炸過了才熬上,咱讓它多熬一會兒,等熬出奶湯來再下調料。”
“咱倆老了也會是這樣吧……”景行靠在軟榻上,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清冷的冬夜裡,兩個人相偎相依著聊著家常,守著一鍋熱湯,聞著它的味道,聽著它‘咕嘟咕嘟’發出的聲響……這該是多麼美的一幅畫。
景行在心裡想著燕之頭發白了時的樣子。
他忽然伸了手出去在燕之的臉上摸索著:“怎麼沒長肉呐?婦人有孕都會長得豐腴些……”
“等下湯好了,胭脂和爺一起吃。”
景行的手停在她的眼角,他摸到了濕意。
“胭脂?”景行忙傾身向前抱住了她:“好啦,好啦,爺不是好好的麼,彆哭。”
“嗯。沒哭。”燕之抽了下鼻子,低聲道。
“爺今天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燕之蹙眉坐起:“你說你夢到母妃了。”她故意說道。
“不是這個。”景行搖頭:“是說你要把辛未養在身邊,這孩子是我皇兄唯一的子嗣……”
“為何這麼說?”燕之一直覺得這話有問題,細細思量一番後她問道:“皇帝陛下不過才三十多歲,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以後怎麼會沒有子嗣呢?”
“皇兄後宮女人雖然不多,可總還有些,胭脂看見哪宮娘娘養大了孩兒?”
“……”燕之平日並不會費心思去關注皇帝後宮裡的那些事兒,但單是她知道的,劉皇後先後兩次兩次有孕孩子最終都沒有存活,甚至頭胎的女兒都生了,也沒有養大。
昨日解貴妃也小產了。
如此一看,皇帝陛下確實子嗣單薄。
“難不成……”燕之驀地睜大了眼,心有餘悸的說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景行沉了口氣,慢慢地點了頭:“是我父王做的。”
燕之條件反射般地朝著門口看去。
房門緊閉,屋裡也隻有她夫妻二人。
燕之‘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這才踏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