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王爺的命數隻到四年前,你與他本就不該遇到的……”
水輕舟的一句話讓書房裡的三人同時沉默了。
景行低頭盯了半天空無一物的書案,慢慢地抬頭看向燕之。
燕之側身而坐臉朝著窗戶,景行隻能看見她的側顏,燕之的雙目裡閃著淚光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景行心中微微有所觸動,知道她的傷心源於自己。
移了視線看向彆處,他在心裡想道:這也不怨我啊,好端端的我願意死?我願意醒過來如同愚癡呆傻一般什麼都不知道了?
除了對死去的母親景行是極少會對任何人生出愧疚之情的。
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是真做了過火的事兒也沒人敢要求他認錯道歉,久而久之,景行就會在明知道錯了的情況下也不會開口承認。
他表達的愧疚的方法便是補償。
當然,景行做事也有自己的一定之規,哪怕是補償他也隻會補償給對方一筆數目可觀的銀子,至於彆的,比如許個官職肥缺之類的事兒他是絕不肯做的。
這事兒從頭到尾景行都沒覺得自己哪兒錯了,但是看在她懷著自己孩子的份上景行還是願意多花些銀子哄燕之開心。
女人都喜歡釵環首飾,景行琢磨著等過幾天得了空自己就去帝都裡最大的金樓去選幾樣兒,三兩一支的金釵,半兩重的耳墜子,半斤一套的鐲子買上幾副,再從府裡的庫房裡挑幾件玉飾湊在一起裝一匣子,就不信那個女人還對自己哭喪著一張臉!
眼光不經意的掃到正襟危坐的水輕舟,景行不動聲色地眯起了眼睛。
水輕舟目不轉睛看著燕之,是個毫不避諱的姿態。
書房裡安靜的很,景行卻突然有了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的感覺!
他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想要摸到那個並不存在的嘴巴,手下的皮膚薄薄的敷在骨頭上,不用照鏡子,景行也能想到自己這幅尊容定然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和水輕舟那副俊模樣沒法比……
“咳咳!”景行輕咳了幾聲。
開始時是裝腔作勢作勢地咳嗽,奈何他身子一直虛弱,即便是記憶已經回到了四年前,這具身子倒是實實在在地活在四年後,胃裡裝了兩碗粥,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一兜石頭。這一咳嗽引得他腹中一抽一抽地竟惡心起來,景行衝著水輕舟一伸脖子:“嘔……”
燕之和水輕舟一起扭頭看向坐在書案後的景行,景行一隻手捂著嘴,眼睛裡蘊著一泡淺淺的淚水。
“王爺有話要與國師大人說吧。”燕之以為景行弄出點動靜來是想讓自己趕緊出去,於是她站起來對著屋裡的二人說道:“王爺這次醒來,我對府裡的人說的是請國師大人治的病,彆說岔了。”
水輕舟點點頭。
燕之對著他斂衣行禮道:“國師大人的大恩我記下了。”
水輕舟扶著旁邊的桌子忙站了起來還禮:“大可不必!若真要說起來,還是胭脂救我在先!”
燕之起身疲憊地笑了笑:“今晚就請國師大人在府裡住一宿,王爺才醒,我實在是不放心……”
“可以。”水輕舟點頭應允。
“你們聊。”燕之看了景行一眼提步出了屋。
“少主。”春兒迎了上來,燕之對她說道:“小廚房裡有茶葉,你去泡壺茶給他們送進去。”
“是。”春兒應了一聲去了小廚房,燕之順著牆邊往寢殿走,被清冷的夜風一吹,她打了個噴嚏:“這倆人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呢吧……”
“少主回來了。”寢殿裡已然被收拾過,冬兒打了盆熱水來伺候著燕之洗了把臉:“剛才膳房給您和王爺送來的夜宵,我這就給您端去。”